刘观大学士府上,一个官员匆匆走进他的房间,行了礼,禀报道:“大人,陈远即将到山东,已经过了天津卫。”
刘观正拧着眉头思索着什么,过了半晌,飘忽不定的眼神才缩回面前:“陈远,他走得到挺快啊。”
那官员叫唐盎,是礼部员外郎,归杨士奇管,却是刘观这两年网罗的一个心腹,又道:“听说他跟押送王斌的小妾的锦衣卫碰上了,他还用自己的特权,让锦衣卫好生照看那个小妾。”
刘观撇撇嘴道:“果然贪花好色,怎么样,他一路去还有其他动静没?”
唐盎回答道:“目前没有,他和陈循一人就带了一个仆人,大人放心,就算他到了山东,也查不出什么来。”
刘观的眉头又拧了起来:“不要大意,陈远这个煞星不好惹,你看与他作对的王贤,还有王斌,下场多惨。李响在山东,次次上报灾情,但却有大量的银钱物资给汉王,这点猫腻,只要认真想想,都会出问题,立即派人让他做好防备,不要让陈远查出问题来。”
“是,大人。”
“另外,马上筹集粮食,山东的情形我们清楚,陈远到了,必定会向朝廷请求赈灾的!”
唐盎不解道:“大人,我们为何这么着急,等陈远的信到了,咱们再慢慢筹集,误了他的事,他至少也要问个办事不力的罪名吧。”
“蠢货。”刘观瞟了唐盎一眼,骂道:“陈远去山东是陛下钦点的,陛下对山东的处境多少也知道一点,流民遍地,陈远临行前陛下就有交代,等陈远的奏折到了,我们才行动,我们自己也吃不了兜着走。”
“是,大人教训的是,依大人看?”
刘观眯着眼睛,捻着胡须,**:“咱们是准备好看物资,可是运送去山东的时候,正值夏天,暴雨无法前行,道路被堵塞,这不是很正常的事吗?”
“大人,官道一直维护,啊,你大人,您——”
刘观冷笑:“算你还够机灵,不枉我栽培你,从江西一个小小的县丞,提拔到朝中做官。”
唐盎赶紧躬身道:“是,多谢大人的栽培!”
刘观忽地坐直了身子,向他一招手:“你来,本官令有一桩要事与你去做!”
唐盎急忙趋身靠近,只见刘观对他附耳私语一番,唐盎不禁失声道:“什么!煽动流民?”
他赶紧捂嘴,警觉地向外看看,压低了嗓门道:“大人,要是暴民暴乱起来,咱们山东根据地都没了,那是汉王的根本,对汉王可不好交代啊。”
刘观冷哼一声道:“瞧你那点儿出息!”他阴冷地一笑,说道:“本官只是点明他们的出路罢了,白莲教造反,百姓不是没有被屠杀?朝廷仁慈,这点他们知道,所以只要有所提醒,他们就会对钦差动手,饿都要饿死了,还管他什么钦差不钦差。这次陈远去安抚,暴民杀了他,可不关我们什么事。还有,就算他侥幸逃过一劫,办事不力,也够他受的!”
他又睨了唐盎一眼,把嘴一撇,冷声道:“当时陛下靖难,封了多少王公贵族,这些皇亲国戚、公侯一品如今安在?陛下看重陈远又如何,这次还不是差点杀了他,君叫臣死,臣不得不死。我和王家交情好,陈远把王家弄得世人唾骂,我怎么能不报这个仇,有他这个布衣在,咱们永无出头之日,都是听那些贱商黔首的,咱们世袭贵族成了摆设。你不要害怕,听我吩咐,安心做事去!”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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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远这次去山东,知道任务重大。山东经过汉王的几年,白莲教的动乱,虽然免除了赋税,可是经常听到有百姓饿死,百姓又要聚集造反的传言。
因此,朱棣派遣钦差巡视天下,把最重要的山东交给他。
陈远有些难过,这钦差可不像电视上那样,手握上方宝剑,上斩昏君,下斩佞臣。他和陈循,就带了两个仆人,一个是自己家的比较机灵的陶阿方,另外一个是陈循的老仆福元。
没兵没将,如果山东真的有猫腻,他们上下欺瞒,自己也没有办法。
晚上,他们就居住在一家驿站,他正在查看山东的一些消息,突然门开了。他以为是送晚饭的来了,头也没抬:“东西就放桌上吧。”
他端起茶水,喝了一口,继续看消息。
从搜集的情报来看,山东现任布政使司叫李响,依旧是汉王的门人。汉王回京后,太子来过山东安抚民众,但人员安插了部分,并不能全部安插进来。
离山东还有三百公里,但却传了几处山东流民失所的消息。古代天灾**,平民百姓,过着人不如狗的生活。
“嗯?”他皱眉,怎么还不走,他抬头,差点呆住。
身子娇娇怯怯,柔宛如柳。脸蛋俊俏过人。肤光赛雪,晶亮的水眸似敛非敛。游移着躲避着他的目光,似乎是羞怯,又似乎是畏惧。
都是狗官,装什么正经,我的身子早就污浊不堪了,你想要,拿去就好,佟曼芝心里鄙夷,但想到杨三录的威胁,到时候把他送给那些犯人,人尽可夫,可怖下场,又不寒而慄。
“大人,很晚了,奴婢来服侍你安歇。”她强做欢颜,将披肩滑落到香肩以下,露出雪白的肌肤。
陈远咕咚的吞了一下口水,先是愕然:“你,你怎么来了?”
装模作样,佟曼芝暗恨,妩媚笑道:“大人一路辛劳,没个女人服侍,你救了奴婢,奴婢来服侍大人。”
陈远有大半年没有那个方面的生活了,烛光美人,半露含羞。
陈远突然燃起了欲火,前几日和蹇怡璇有了肢体接触,但蹇怡璇羞涩和保守,没有成婚,当然不能成事。我们的陈大人只能最后靠冷水消火。
遇到这种情况,陈大人渐渐不可忍耐,眼前纵然只是个寻常女子,此刻在眼中怕也看成绝色佳人了,何况面前地美人儿楚楚可人,妖娆妩媚,如同药媒,心中意志渐渐崩溃。
唉,自已坐拥娇妻美妾,与原来那时代一比,早就堕落腐朽了,难道还要再加一条,连这种可怜的女人也要欺负?可是……心中明明在蠢蠢欲动,为什么今天这么想要女人,是被腐化堕落,还是太久了没有那个的原因?
突然,一个念头,这位少妇好美,以前是青楼出生,又被王斌肆意糟蹋,现在还是犯人,不过是个下贱女子,今日自己放过她,别人也不会放过她,说不定,到了琼州,她还是一样要过‘一双玉臂千人枕,半点朱唇万人尝’的生活,继续做妓女,我又不必负什么责任,明日离开,谁还记得谁呢?
不……不行……大老婆将要生产,采若去荆州还没回来,怡璇还没过门,我何德何能,已经得到几位女子的垂青,怎么做这种偷腥的事,这种事就象毒瘾,没有人制止、没有人谴责,今日迈出这一步,我以后对于酒色岂不更加放纵?
陈远厉声道:“把衣服穿好,姑娘,不必这样。”
佟曼芝解衣服的手怔住,她明明看到了陈远的心动,眼里露出的浴火,怎么突然清明了。
陈远取了厚的外套,给她披上:“我救你,只是觉得你命苦,不应该走到今天这步田地,别无他意,你做好自己就行,不必如此。”
佟曼芝冷笑:“大人,你就不必假惺惺了,我看到了你眼中的**,你说得那么高尚,我不需要你同情,来吧,你救我,不是一样想要我的身体么。”她又想要把衣服脱下。
陈远将她的手摁住:“上天给我们的出生,给我们的苦难,是我们无法选择的。曾经,我是也最落魄的,家破人亡,我自己也死了——呵,不过,也许极度灾难之后又会转运吧,我活了过来,又有了今天,姑娘,你之前的日子,多半由不得你,以后,等刑期满后,你可以安生下来,找个没有人的地方去生活。至于去琼州,你不用担心,我会打好招呼,有我的几分薄面,他们不敢把你怎么样。”
佟曼芝呆了,她从陈远眼中看到的清明,看到他真诚的话,悲从中来,想起母亲病死,父亲把自己卖到青楼,后来又在王斌的蹂躏下,过着人狗不如、麻木不仁的生活,不禁伏案痛哭起来。
“尊严是自己争取的,不是靠别人给的,无论再苦再难,连死都不怕,还怕活着吗?”
陈远任由她哭泣,叹了一口气,自顾坐下来,继续看文件资料。
佟曼芝看他忙碌的样子,心中百般滋味,突然冒出一个念头:若是以前,有个这么好的男子对我,我纵然死了也心甘情愿。她看着他,忽然痴了。
忽然又惊醒,暗骂自己,自己算什么东西。
半个时辰过去了,她呆呆的坐着,就看他一直在忙碌,时而沉思,时而皱眉,时而又像想到了什么。
她缓缓站起来,不知道自己心里什么滋味,打算离开。
“你今晚还是不要离开这里。”
她闻言又是愤怒,果然还是要自己,不过是在装模作样久一点罢了,感觉有些解脱,这样,把身子给他,自己也不算欠他了。
“杨三录这个人,媚上欺下,如果他知道你没有跟我,远去琼州,我不可能看着你,他还会起歹心,今晚就委屈你一晚,时间不早了,天气寒冷,你快到床上去暖和一下吧。”
原来是这样,佟曼芝又是羞愧,又是自责,错怪了人家,还有些羞涩:“你——你呢?”
“我没事,我还要处理信件,要到半夜去了,用毯子裹着,在桌子上对付一晚。你快些歇下,事急从权,你不要想其它的。”
她心里突然有些幽怨:我倒是想其它的,你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