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很快过去,陈远种下的占城稻,也收获了。朱棣亲自到田里收割稻谷,最后经过大臣们的计算,产量增加了一半以上。
于是朱棣立马下令,令员外郎陈循出使占城,务必引进稻种。然后,将陈远今年所种出的稻谷,令工部妥善保管,到明年下发给百姓耕种。
九月,樊娘子从南京赶到顺天府,在太子朱高炽的主持下,和蹇怡璇的婚礼正式举行。
十月初五,宜祭祀、斋醮、裁衣、合帐、订盟、嫁娶、入宅、会亲友、祈福、求嗣、上梁。
尾星造作主天恩,富贵荣华福禄增,招财进宝兴家宅,和合婚姻贵子孙,男清女正子孙兴,代代公侯远播名。
婚礼的前三天,陈府上上下下几乎都没有睡觉,都在忙碌。都说结婚是最幸福又最累的事,陈远已经经历一次,这次更加疲惫。
朱高炽安排下,礼部司宾司仪对陈远进行培训。陛下赐婚,肯定不像迎娶董明燕那么简单。
这一天,说是新郎和新娘是主角,可这两个主角却只能任人摆布,像木偶一样,任人牵着走。
凌晨四点,陈远的迎亲队伍已经到吉时,就放了鞭炮出门了。
蹇府,蹇怡璇一身大红嫁衣,凤冠霞帔,头顶四角缀着明珠压风的红盖头,静静地站着,人一动不动,由丫鬟秋月等人陪伴。
表面看不到她的动静,可是那颗心已经飞扬起来,紧张而羞涩,又十分期待。
从误会相识,到单相思,到相知相识,到山东珠联璧合,到陛下赐婚,到只能偷偷摸摸相会,再到今日的婚礼,一切仿佛就在梦中。
这个梦却很真实。
喜娘站在蹇怡璇右边,轻轻扶着她的手,平时侍候蹇小姐起居的丫头侍女们都是陪嫁,都穿着新衣裳,整整齐齐地站在蹇小姐身后,过门之后,她们就要到陈府继续伺候小姐和姑爷。至于秋月,是随小姐陪嫁的。
震耳欲聋的鞭炮声响了起来,蹇府喜气洋洋,蹇义昨日的酒还没醒,满面红光,在和杨士奇等人说话,接受他们的祝贺。
新郎到了,司仪就领着蹇义稳坐高堂。
礼乐鸣响,欢快无比。
但是廖老夫人却流下了眼泪,是高兴的,蹇义也眼眶湿润。寻常人家的女儿,十四岁就嫁人了,自家的女儿,自小聪明,眼高于顶,今年已经是二十,今天终于出嫁,他们激动而感伤。
蹇怡璇重重的给父亲和奶奶磕了头,又哭了好久,才被喜娘劝慰着,上了花轿。
陈远跨上披红的骏马,在前面开路,送亲队伍吹吹打打地上路了。
围观的百姓人山人海,和皇亲国戚结婚没有什么区别。
婚事是皇上赐的,太子是主婚人,满朝文武,不管哪个派系的,就算看不起陈远,也不能不给皇帝这个面子,不给太子面子,不给汉王面子,不给赵王面子。
因为三个皇子还有皇太孙都在,太子和赵王对陈远欣赏,自然要来。汉王对陈远不满,但是父皇的赐婚,他再不满也得来。所以满朝文武都来了,下了早朝,直接就全到了陈府,陈府容纳不下,太子没法,只能让人去邻居沟通,把陈远的邻居章府和汤府都临时占用,饶是如此,还有很多人只能站在门外。因为除了满朝文武,还来了许多勋亲。
当然,还有陈远的老铁鲍参军,这货打着“崇文二王”的旗子,举得高高的,眼睛迷上天,骄傲自满的说着和陈远的旧事。
这自然有许多人感到好奇,去听他说道。
他让人抬来桌子,腰里鼓鼓的,不用说就是银票。
“且说我们崇文二王,有口皆碑,远近闻名,李斌,你们知道吧,江宁李员外家的二儿子——”
“陈远是谁,那是天上的文曲星下凡——”
有人发出质疑:“可是我听说,陈远只是个童生,秀才考试交白卷呢?”
鲍参军脸不红心不跳:“文曲星下凡,那能一样吗,这么简单的题目,他都不屑做。就好比三国时的庞统,人家鬼才军师,你让他当个县令,人家自然天天喝酒,不想管了吧。”
“你们大家想想,这个红薯,是谁推广的,那不就是陈远,全天下百姓都能多吃几顿啊,官府府库充实。在安南,不但大败黎利,还开拓了国土,试问,如此大才,还有必要去考一个秀才吗?”
“哦。”众人恍然大悟。
于是,陈远的婚礼上,出现一道奇景,一边迎接宾客起劲。一边鲍参军身边围着一圈人,就像说书先生那样,人群不时发出惊叹声。
人来的多,每个人送的礼都很重,陈远的府里堆成了山。
还有杨士奇、夏元吉、杨荣等一班大学士,送的东西多是诗词歌赋字画字帖。他们对陈远比较欣赏,还有蹇义这个老朋友,平时他们的墨宝千金难求,今天自然是不再吝啬。
红牵红鸾带,飘盖美娇娘。
在司仪带领下,拜堂成亲,蹇怡璇拜堂之后送入洞房。
接下来就是陈远设宴款待各方来贺之宾,这场婚礼一直持续到月挂高空,陈府彩灯高挂,照得一片通明,许多宾客喝得酩酊大醉,这场婚宴才算基本结束。
陈远是新郎官,太子自然安排了人挡酒,虽然未真喝的大醉,也喝了不少,他拱手赔罪,让大家继续饮宴,自己则被人扶回后宅,又闹了洞房,宾客才开始散去。
这时,喜娘则从桌上捧过一个托盘,里边盛着枣、栗子、桂圆等谐音吉利的果实,一边撒向寝帐和他们两个身上,一边笑吟吟地念叼着吉祥话。
陈远得到过嘱咐,就兜起衣襟去接,司仪说,接的越多,表示将来生得儿女越多。
然后,一杆秤递给了陈远。
陈远深吸一口气,压抑着激动,这是自己的新娘子啊,他也听到了新娘子急促的呼吸声,停顿了半刻,让终于鼓起勇气,轻轻挑起了红盖头,虽然早对蹇怡璇的容貌熟悉,但还是被惊呆了。
凤冠下,露出一张令人惊艳的面孔,肌肤润玉,嫩脸新眉。心形的发链自髻旁垂至额头,悬着一粒翠莹莹的水滴状的宝石,一双秋水明眸含羞带怯。
这一眼,仿佛让他们回到第一次见面的时候。
那时的误会,陈远局促不安,蹇姑娘淡雅如仙。
而因缘际会,两人结为夫妻,似乎是一起想到了这些,两人不由自主会心一笑。
喜娘在一旁道:“新郎新娘,请‘合髻’”。
她熟练的操作剪刀,“嚓”地一剪,剪掉陈远一绺头发,紧接着又在蹇怡璇头上咔嚓一声,又是一绺秀发飘落手中,然后笑盈盈地拿过两缕秀发,合结在一起,放在镜台上,向两人祝福道:“祝愿新人长相厮守,百年好合,白头偕老,多子多孙!”
然后喜娘就招呼司仪等人出去,留下新郎新娘。
“怡璇……”陈远呆了许久,才涩声道。
凝视着眼着姿容娇美的女子,陈远轻轻握起她的小手,心情一时激荡无比。她是自己的新娘了啊。
“夫……夫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