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月荷今天经过了精心妆扮。
补了淡淡的妆,一张粉光致致、光洁妩媚的脸蛋。弯弯的眉毛,稍稍显淡,更有几分柔媚。一双亮晶晶的明眸,腻如玉脂的鼻子,红润的樱桃小口。
见到她的人无不被吸引,悄悄驻足观看。
南京城玄武区,中心是皇宫,分皇城和宫城。有十个大门,分别是玄武门、景耀门、通化门等。
在皇城两旁是西市和东市,朝廷管辖的贸易。
两市中间则是朱雀大街,醉仙楼在东市,鹤鸣楼则在西市。
吴月荷望着酒楼里面,有些犹豫,迟迟没有踏进去。
“谢天谢地,总算赶上了。”陈远喘气拍拍胸脯。
吴月荷惊讶:“你?”
“我不放心,还是跟来看看。”陈远朝里面看,一楼多了好多客人,虽然三三两两在吃着什么,目光却不时打量四处。
这气氛不对,陈远责备道:“不是说好了叫你们不要轻举妄动吗?”
“我,我拦不住他们。”
陈远闻言是又急又气,这群人真是不知死活。他低声道:“你先看看,哪些是你的人,里面不对劲的人太多了,很多应该是太孙带来的。”
吴月荷朝里面看了一下,变了脸色:“我们的人十三个,不是我们的至少二十个,个个都是好手。”
“这还只是酒楼里面看得到的,看不到的呢。”
吴月荷更是焦急,一但暴露,真的是十死无生。
“叫你们不要莽撞,他是谁,堂堂皇太孙,你们当他是傻子吗,当皇宫护卫都是菜团吗。”
吴月荷嘴唇发颤,她不怕死,但她不想这么多兄弟说没就没了,她们的仇都还没报,九泉之下怎么见亲人,她嗫嚅:“怎么办?”
“别慌乱,跟着我进去。”
吴月荷没了主意,只能跟着他走。
一走进里面,齐刷刷的目光望过来。
陈远注意到一个高猛的身形,他虽然化了妆,黏了两撇胡子,陈远还是一眼就认出来,是王景弘,他对自己的目光里露出莫名羡慕的目光。
羡慕我?莫名其妙。陈远带着吴月荷上了二楼,二楼空旷,木制的楼板上只有一张桌子,显然被清理过了。
红漆的柱子上贴有对联,墙壁上挂有山水画。楼梯口的右侧,两道屏风,上面的仕女栩栩如生。
桌上有七道菜肴,五荤二素,都是精心准备,还有一个酒壶,两个酒杯。
朱瞻基正悠闲的坐在桌旁。
“还以为你不敢来呢?”朱瞻基见到吴月荷,轻笑。
“太孙殿下相请,怎敢不来。”吴月荷低头道。
“太孙殿下。”陈远出声。
朱瞻基这才发现陈远,怔了一下:“你也来了。”
陈远道:“我表妹在山野呆惯了,不识礼数,怕惊扰了殿下,冒昧前来,太孙殿下见谅。”
“呵呵,不就是多添一个酒杯么。”朱瞻基对后面服侍的小二吩咐,“去,再添一个酒杯。”
店小二往后面走去,一会儿用盘子端了一个白玉般的瓷杯儿来,轻轻放在桌上。
朱瞻基端起酒壶,神情玩世不恭,笑道:“过来坐,两位,说起来我们也不是第一次一起用餐,不用拘束。”
吴月荷望了陈远一眼,陈远示意一起过去,吴月荷坐在朱瞻基对面,陈远则在南面。
朱瞻基端起酒杯,先喝了一口,用右手示意吴月荷。
吴月荷几乎不喝酒,下意识望向陈远,后者示意她喝下。她端起来,直起身子,一饮而尽。呛得几乎出眼泪,不断咳嗽,“当”的几乎是把酒杯砸在桌上。
“太孙殿下,这下你满意了吧。”吴月荷冷道。
朱瞻基轻笑:“女中豪杰,我欣赏。”
“殿下叫我来,不会就是喝酒吃饭吧。”
朱瞻基继续倒酒,缓缓道:“不急,楼下这么多兄弟还没吃饱呢。”
吴月荷脸色白了白,眼里闪过一丝慌乱。果然什么都在他的掌控中。
“殿下,在下早就饿了,这么多好吃的,从来没有这样的口福呢,不客气了哈。”陈远一边说,一边大口吃菜,好似土包子进了城,饿得不行的样子,声音囫囵。
见他大筷朵颐,像个恶鬼投胎,嘴里撑得老肿,朱瞻基和吴月荷不觉莞尔,紧张的气氛舒缓了很多。
过了一会,朱瞻基漫不经心道:“郭昆我会替你照应着,不过……”
“殿下想要怎样?”
“你随我入宫。”
吴月荷本来坐下了的,闻言腾的站起来,右手掌心使力。
陈远忙道:“干什么干什么,吃个饭都吃不好。”
吴月荷惊醒,此时不是跟朱瞻基打斗的时候,朱瞻基常年跟随朱棣南征北战,受过很多名师教导,武艺不在自己之下,动起手来,自己占不到便宜,还连累了楼下弟兄。可是朱瞻基的要求实在过分。
吴月荷脸色涨红,胸口不断的起伏。
朱瞻基脸上带笑,慢悠悠的拿起酒杯,轻轻喝酒。
陈远放下碗筷,道:“太孙殿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表妹才没了父母,我这个表兄也做不得主,待我们回去问问我母亲的意思,如何。”
朱瞻基一想也是这个理,点头道:“很好,我就给你们十天时间。”
“谢太孙殿下体谅。”陈远谢道,“你看,咱们饭也吃了,酒也喝了,事也办了,太孙殿下时间宝贵,我们就不打扰,先离去了。”
朱瞻基挥挥手,示意他们可以离开。
陈远笑道:“还请殿下陪我们一同离开。”
只有朱瞻基跟在一旁,他带来的手下看到他安然无恙,不会贸然出手。有吴月荷在身边,她的人也有所顾忌,相信他们也看到了朱瞻基的安排,有吴月荷护着,他们不会得手。
朱瞻基会心一笑,却道:“陈远,我听说我三叔赏了你一个锦衣卫总旗,你怎么拒绝了呢?”
吴月荷闻言也是惊奇,想不到陈远一个田舍儿,竟然会放着一个大官不要,更加看不懂他了。
陈远笑道:“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哪个不喜欢,只是我这个人不学无术,说是书生吧,字都没认全,别说作文章,说是武人吧,不会半点武艺,怕误了赵王大事,只好不敢受领了。”
“很好,很好。”朱瞻基站起身来,欣赏的看了陈远几眼。
“走吧。”朱瞻基道。
这样,吴月荷在前,朱瞻基在中间,三人一同下楼。
楼下大厅里目光齐齐投来,表情不一,有惊诧,有怨恨,有担忧的。
气氛极其古怪。
但总而言之,如陈远预料的一样,没有一个人动手。
朱瞻基一直带着自信的笑容,吴月荷忐忑不安,陈远从容不迫,从楼上缓缓而下,然后又步出大厅。
到了外面,穿精甲武士早牵马等待。
朱瞻基一跃上马。
居高临下,不可一世笑道:“不要忘了,十天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