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阮晟的话让阮炽吃了一惊,“此话当真?”
“丁煜在城外的军营里跟丁大都督吵了一架,”阮晟说道:“丁大都督一气之下想要用军法处置这位丁大公子,被侄儿好说歹说的给劝住了,为避免这对父子俩再生冲突,侄儿赶紧把丁煜送回城内府里。路上,侄儿问明了事情的原委,原来这个丁煜痴恋郑可的女儿,想要丁大都督派人上门提亲,结果被痛斥一顿,他不服,就跟他爹吵了起来。要不是侄儿及时出面劝住他们,丁大都督当场就要命人打他儿子二十军棍呢!”
“这个郑可有女儿吗?我怎么从未听说过?”阮炽疑惑的问道。
“郑可这个女儿自小就在外面跟人学武,极少回家,”阮晟道:“郑可率大军征讨占城时,她才回到父亲身边。据说武艺不错,丁煜还亲眼见过她凌波渡水......之前她一直戴着面具,不以真面目示人,后来不知怎么把面具给去了。听丁煜描述说此女生的貌若天仙,人间少有哇!”
阮炽哼了一声,“这个贵公子,就会迷恋女人的美色,比他老子可差远了。”背着双手在堂内来回踱了几圈,眉毛一挑说道:“郑可那里是什么态度?是否会撮合他女儿与丁煜的亲事?”
“这个......不好说,”阮晟迟疑了一下说道:“听说她女儿被软禁在府里了,还是郑昭亲自带兵看护的。”
“呃,莫非是那郑可严禁她女儿与丁煜来往?”阮炽目光一闪。
“我的人正在打探,相信很快就会有消息奉上。”
阮炽沉吟了片刻说道:“此事你要盯紧,他们两家一有什么风吹草动就马上禀告我。”
“是,阿叔!”
“还有,”阮炽又道:“杨牧云那里你要好生笼络,切不可为难他。”
“阿叔,你说王上安排他一个外人担任神武卫的都统制,究竟是什么意思?”阮晟有些不解。
“什么意思你不用管,”阮炽道:“王上这样做自有他的道理,你没见郑可回京面见王上时一直把杨牧云带在身边吗?可见他对这个年轻人很是看重。所以,你要好好观察他,若是能为我所用,也不失为一大臂助啊。”
“是,阿叔,侄儿明白了。”
这时,那个管事又匆匆忙忙的走了进来。
“相国大人,公子!”
“怎么了?”阮炽双眉一拧。
“那位杨统制说大都督尚未归来,他不好在这里多耽,让小人代他相国大人和公子告声罪,然后就去了,小人拦也拦不住,所以赶紧过来禀报......”
“这小子恁的不识好歹,”阮晟浓眉一轩,“我们如此抬举他,他反而说走就走。”
“去就让他去吧!”阮炽微微一笑,“看来他这是刻意在与我们保持距离,也罢......”对阮晟道:“你也不用过于关注他,还是好好去招呼招呼那位丁大公子,他不是喜欢美人吗?你就带他去城南一带的金凤楼、云良阁、兰香院,只要白花花的银子使出去,什么样的美人得不到?总之让他对郑可的女儿淡了心思,也就是了。”
“是,阿叔!”阮晟躬了躬身,转身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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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牧云回到大都督府门前的牌楼下卓然而立,目光凝视着南边。他决定站在这里等候大都督丁列回来。
“哎呀,杨统制,您还是随下官去里面等吧?”听说他候在外面,路供奉满脸堆笑的迎出来劝道。
“路大人,”杨牧云摆摆手说道:“大都督不辞辛劳,我站在这里等一等也没什么,你请自便,不用管我。”
路元甲再三劝说,杨牧云丝毫不为所动,也只好由他。
远处的街角边一条人影一闪。
......
郑府,郑可一脸凝重的坐在书房里听郑昭讲述打探到的情况。
“他被阮晟给带走了?”郑可嘴唇微动。
“是的,阿爹,”郑昭沉着脸说道:“我的手下亲眼看到他进了宪侯府。”
“他在里面待了多长时候?”郑可又问。
“大概一个时辰吧?”
“一个时辰?”郑可双眉微微拧起,双手不自觉的抓紧了椅子的扶手。
“阿爹,”郑昭脸色一变,“你说杨牧云会不会向阮晟吐露了什么?”
“阮晟?”郑可轻轻哼了一声,“要见他的人不是阮晟,而是阮炽!”
“阿爹是说阮炽也在府里?”郑昭惊问。
“很奇怪吗?”郑可瞥了儿子一眼,“阮炽可是阮晟的阿叔,在里面有什么奇怪?”
“可......可他为什么......”
“为什么在那里见他,而不是相国府,是吗?”郑可的双眉微微一挑,“因为阮只的牌位在那里,在死人的牌位面前,人是很容易显露内心的变化。”
“那他一定把阮只的死因透露给阮炽了,是么?”郑昭的脸色变得紧张起来。
“未必......”郑可长身而起,目光一翻说道:“那样的话,他不会很快出来。”
“阿爹你太信任这个明人了。”郑昭抱怨道。
“不是信任,而是基于对他的了解,”郑可悠悠道:“杨牧云如果认定了你这个人,是不会轻易背叛的。况且......他说不说,已经无关紧要了。”
“为什么?”
郑可的双眼微微眯了起来,“不管阮只是不是我杀的,阮炽和阮晟一定会把这帐算到我的头上。他们不会放过我,也不会放过郑家。”
“阿爹,您当真要跟他们阮家决裂到底吗?”听了这话郑昭脸有忧色的问道。
“怎么,你怕了?”郑可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别忘了你曾经跟黎宜民走的很近,那个时候你就没有想过今天吗?”
“阿爹,我......”郑昭垂下了头。
“我们郑家曾经是站在大殿下这一边的,”郑可吸了一口长气说道:“如今大殿下被废,阮氏英当上了王后,要是她生的黎邦基再被立为世子......”目光一转,“到时我郑家该当如何自处?”
郑昭不禁打了个冷战。
“阿爹,”郑昭目光闪烁不定,“要是黎邦基真的登基为王,我郑家岂不是要大祸临头?”
“阿昭,你慌了?”郑可看着儿子,很淡定的说了一句,“事情还没到那个地步,鹿死谁手,还犹未可知......”顿了顿,“王上春秋正盛,他能废了杨氏贲,就不能废了阮氏英吗?”
“对,对,阿爹你说的对,”郑昭抹了一把额角的冷汗,“只要阿爹运筹得当,阮炽那老贼就休想得逞。”
郑可上前拍了拍儿子的肩说道:“阮只已经死了,所以他极力拉拢丁列,只要丁列站在他这一边,那么军中的力量他就至少可掌握一半。虽然丁列比不上你阿爹我,可你别忘了,他侄儿阮晟可掌管着东京卫军,宫禁四卫,外城八卫可都在他的手里。丁列要是完全接收了我的部下,那可就真正堪忧了。”
“阿爹,”郑昭又紧张起来,“那怎么办?丁列可一直跟您不对付呀!”
“这我何尝不知?”郑可目光看向窗外,忽然一笑,“别忘了,他还有个儿子。”
“阿爹你是说丁煜?”
郑可微微颔首,沉吟道:“有时你阿娘说的也有道理,我们郑家要想长久的在这大越朝堂上屹立下去,是需要有个实力派盟友的。这样互相撑持,就算是王上想要动我们郑家,也得好好掂量掂量。”
“可谁有资格与阿爹结盟呢?”郑昭思忖道:“阮家与我们视若仇雠,根本再无缓和的可能,除此之外就只剩下一个丁列了,爹想要把他拉过来的话......”蓦然抬起眼光,“阿爹你不会是想让阿玉和那丁煜结合在一起吧?”
“你阿娘就是这个意思,”郑可捋须说道:“我虽与丁列不对付,可你阿娘与丁夫人私交甚好,要阿玉嫁给那丁煜,也决非不可能。”
“可阿玉她喜欢的是杨牧云啊!”郑昭说道:“阿爹暗地里也曾透露过欲招杨牧云那小子为婿的想法,可是......阿玉她会答应嫁给丁煜吗?”
“我把关起来就是想磨磨她的性子,希望她会回心转意。”郑可叹了口气。
“可杨牧云呢?他会不会因此而对阿爹你产生怨恚之心,”郑昭担忧道:“他现在可已经是内四卫之一神武卫的都统制了,掌握的可是一卫精锐人马。”
“杨牧云是个人才,我对他有举荐之恩,他必不会负我,”郑可似乎很有信心,“他在大明已有了妻室,就算没有丁煜插进来,你阿娘也不会同意阿玉和他在一起的。”
“知人知面不知心,要是阮家一味对杨牧云进行拉拢,他未必不会生出异心,”郑昭摇摇头说道:“如今阿爹虽贵为太尉,可军权即将旁落,明眼人都会看出来,那小子改换门庭不过是弹指间事。阿爹你莫要太相信他了。”
“你先不要对他妄下断语,”郑可目光凝视着郑昭,“阿昭,阿爹老了,以后郑家全靠你去撑持,你可一定不要让我失望啊!”
“阿爹......”郑昭心中一热,挺直了身子说道:“您尽管放心,孩儿决不会辱没了您的英明。”
“光有决心还不够,”郑可缓缓说道:“你还要学会看人,记住,太过相信人会为人所害,可太过怀疑一个人也会给自己制造太多麻烦。这里不再是明刀明枪的战场,而是暗箭无数的朝堂,你一定要多几个心眼。”
“我会的,阿爹。”郑昭有些不以为然的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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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降临的时候,杨牧云才看见一队人马举着火把向这里移动过来。
“这会不会是丁大都督回来了?”杨牧云心中暗暗嘀咕,挪动了一下已站得发酸的双腿。
那队人马很快走到近前,火把晃动下,走在前边的骑兵高声喊道:“大都督回府——”
话音未落,立在衙门口的一名将校连忙上前,快步来到一匹高大雄健的战马前,将一位相貌威严,浑身披着厚厚鱼鳞铠的将军搀下马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