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素月想了想垂下眼帘说道:“婢子不知,听说老爷为了能够扶于大人登上内阁首辅之位,私下里联络了不少朝中的大人具名上书,再加上于大人的声望,不至于功亏一篑的。”
“是呀!”周梦楠叹道:“谁都认为万无一失的事情,最后的结局却出人意料......是因为皇上不再信任于大人和相公了吗?”
“应该不会,”素月微摇螓首,“是于大人和老爷的从容布置,率军击退鞑子,才使京城转危为安,皇上都是看在眼里的。”
“但皇上却将首辅之位托付给了他人,”周梦楠说道:“你可知皇上为何要这样做?”
“婢子猜不透,”素月看着朝夕相伴的小姐,“皇上难道有别的用意?”
周梦楠的眸子变得深邃,“自京师之战胜利到如今,不过短短三个月的时间,相公就从一默默无闻之人一跃而为兵部侍郎,靖昌伯。而于大人也官封太子少保,兵部尚书,在朝中煊赫一时......”
“婢子明白了,”素月眸子一亮,“皇上已经给了他们足够的荣宠。”
周梦楠微颔螓首,“相公人是很聪明的,但身在局中却不知进退。一心去争更大的权力,难免遭人疑忌了。”
“小姐说的有道理。”
“我现在所处的境况跟相公相类,”周梦楠说道:“堂堂的靖昌伯夫人是我,不是陈紫苏。难道我要跟一个侧室去相公那里争宠么?”
“但是小姐,”素月蹙起秀眉,“你还没有跟老爷诞下一男半女,要是任陈紫苏跟老爷亲热,在你之前有了子嗣的话,这就被动了。”
周梦楠的秀眉向上挑了挑,“这是我娘交待你的么?”
“小姐,”素月道:“太夫人能够转正,就是因为有了小姐,而前太夫人无所出,怏怏而终。婢子不想小姐步前太夫人的后尘。”
“你的忠心,我心里明白,”周梦楠叹道:“你一直怼那些接近相公的女人,是为我好,我也知道。可我嫁给相公是一个意外,他能够以礼待我,我心足慰。至于其他,就看天命如何了。”
“小姐,你可不能放弃,”素月道:“好不容易老爷现在已经熬了出来,你怎能把自己的位子拱手让与她人呢?”
“别说了,”周梦楠阖上了双眸,“我累了,你下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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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牧云你要去巡边么?”朱祁钰抬起眼看了看杨牧云道。
“皇上,”杨牧云眼帘低垂,“首辅大人对修建边堡,加派兵马所需拨付的钱粮有疑问,臣觉得有必要去仔细踏勘一番,好回复首辅大人,还请皇上允准。”
朱祁钰微微一笑,“其他人去不行吗?还得你这位堂堂兵部侍郎亲自出马,于卿肯放你去?”
“回皇上,”杨牧云身形略躬,“北疆边防事关京师安全,非同小可,派其他人臣不放心。兵部由于大人坐镇即可,皇上不必担心!”
朱祁钰站起身来,目光凝视着他道:“牧云心里真如此想,并非其他原因?”
“皇上既然任命臣为兵部侍郎,臣当为皇上分忧,决不行尸位素餐之事。”杨牧云面无表情的道。
“朕没有将内阁首辅一职交予你心中所倚之人,你寒心了吧?”朱祁钰目光盯着他道。
“皇上......”杨牧云脸色微动,“臣一心唯皇命是从,无有他人。请皇上明鉴。”
朱祁钰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牧云,如若现仍太上皇在位,你当如何?”
杨牧云身子一颤,“皇上对臣信任,重用臣,臣铭感五内。”
“你知道就好,”朱祁钰淡淡道:“当年若不是你拼死相救,朕也不会有今天。纵然你没有保卫京师的功劳,朕也会重用你的。”
“皇上洪福齐天,臣不敢居功。”杨牧云诚惶诚恐的道。
“牧云,”朱祁钰叹了口气,“朕给予你的难道还不够多吗?你与朕都还年轻,以后的路还长,何必争于一时呢?”
“臣......不敢,”杨牧云跪了下来,以额触地,“臣愿为皇上效死,绝无怨言。”
“起来吧,”朱祁钰说道:“这里没有旁人,不必行此大礼。”
“是!”杨牧云颤颤巍巍的站起身来。
“陈循年事已高,”朱祁钰看了他一眼道:“就是朕把他抬到内阁首辅的位子上,他还能干几年?他平日里是不少刁难你们兵部,可也都是从大局出发,并无私心。要知道朝廷艰难,要花钱的地方很多......他这个户部尚书也不容易啊!”
杨牧云默然不语。
朱祁钰的目光又落在了他身上,“朕说这些,就是希望你们这些做臣子的能够同舟共济。京师之战我大明之所以能赢,就是因为臣民一心,誓死对敌。朕盼着这些能够延续下去。鞑子虽然败退,却难保不会再来......朕可不想鞑子的骑兵再有兵临京师城下的一天。”
“不会的,”杨牧云激动的道:“臣决不会让鞑子再威胁京师。”
“嗯,”朱祁钰点点头,“朕需要的是一位股肱之臣,你不要让朕失望。”
“臣......”杨牧云哽咽了一下,“臣誓死以报皇上。”
“你......还要去巡边么?”朱祁钰意味深长的问了一句。
“诚如皇上所言,”杨牧云道:“臣愿协助首辅大人加强京师防务,决不让鞑子再有隙可趁。”
朱祁钰微微一笑,“你能明白朕的苦心,这很好。去吧,有什么事可随时来找朕。”
“是!”杨牧云拱手一礼,“臣告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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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泰元年的春天来得很早,天气比往年都要温暖,才刚进入三月,北疆的冰雪已大部消融,来往的商旅也多了起来。
“小姐,”冯全一回来便高兴的去向周梦楠禀报,“口外的皮货生意现在旺得紧,草原上很多部族都将他们储存的皮货卖予了我们,很快就运送进来一批......”
“边关无人刁难你么?”周梦楠端坐厅中,轻轻吹着茶水上的浮沫问道。
“没有,”冯全摇摇头,“小的是从古北口进来的,那里的守将姓石,叫石亨,一听说姑爷的名头,问都没问就放小的进来了。”
“这事相公知道么?”周梦楠抬起眼帘。
“这......”冯全脸色变得有些不大自然。
“好了,”周梦楠挥挥手,“你一路辛苦,下去吧!记住我交待给你的话,非到万不得已,不要亮出相公的名讳,以免授人以柄。”
“是,小姐。”冯全正要退下,又被周梦楠叫住,“草原各部可有准备南下的迹象?”
“暂时还没有。”
“那斡剌特部呢?”
“小的是从东北一路过来,对西边的情况不大清楚。”
“行了,你去吧!”
冯全躬身退了下去。
“小姐,”素月在旁忍不住道:“冯全去关外做皮货生意一事要不要知会老爷。”
“他不提,你这里就先不要说......”周梦楠站起身,忽然感觉一阵恶心,俯下身子大声呕吐起来。
“小姐,你怎么了?”素月慌了神,不知该如何是好。见宁馨和黛羽走了进来,便大声冲她们道:“快,快去叫大夫,小姐现在难受得很。”
......
周梦楠静静的躺在床上,感觉好多了,但胸口还是一阵阵翻涌。
一位白须白眉的老郎中坐在一旁,在她手腕处搭上两根手指,凝神倾听。
素月、宁馨还有黛羽心怀忐忑的站在一边。
“大夫,我们家小姐的身体要不要紧?”素月忍耐不住问道。
老郎中不答,又凝神倾听了一会儿,方站起身来,捋须笑道:“恭喜恭喜,你们家小姐已有了身孕。”
“什么?”三人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大夫,你说的是真的?”素月的声音激动得有些发颤。
“老夫行医数十年,诊过的病人不计其数......”老郎中摇头晃脑的说道:“从脉象上看,你们家小姐应该还不到两个月......”
“谢谢大夫!”素月喜道:“小姐,你听到了吗?大夫说你有身孕了。”
周梦楠嘴角也露出一丝笑意,“宁馨、黛羽,你们好好招待一下大夫,诊金要加倍!”
“是,”两人欠了欠身,宁馨道:“大夫,请随我来。”
老郎中点点头,“这胎儿还未成形,小姐还需小心才是,注意多多休息,不可劳累。”说着转身去了。
......
“小姐,”素月一脸兴奋,“要不要把这件喜事告诉老爷?”
“就你嘴快!”周梦楠嗔道:“胎儿还未坐稳呢!先不要告诉相公。”
“是,小姐,”素月喜孜孜念叨着,“菩萨保佑,小姐总算有喜了,要是派人去告诉老太爷与太夫人,他们指不定有多高兴呢!”
“现在先不要急着告诉爹娘......”周梦楠撑持着想要坐起,素月连忙扶住。“过些日子再说吧!”
“最好小姐生下一位小公子。”素月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