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昏睡,朱雄英又足足昏迷了两日,等到他苏醒之后,整个人虚弱无比。
接连几次大出血,即便是一个成年男子都有些吃不消,何况还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郎。
朱雄英能够顽强地活下来,已经算是邀天之幸了。
除了他本身顽强不屈的毅力之外,便是那刻骨铭心的仇恨了。
呵,一击未死,朱棣,你很失望吧?
冷笑片刻,朱雄英艰难起身,背靠着枕头坐了起来。
身旁是太子爷,与十三郎等人。
朱梓等一众皇子,面对朱雄英的目光,尽皆羞愧地低下了头来。
回想起那日战局,他们这些天潢贵胄、士子书生,非但未能帮上自己的兄弟,反倒是沦为了累赘,致使他们无法放开手脚,一味被刺客压着打。
十有九人堪白眼,百无一用是书生!
先前从未有人想过,面对袭杀之时,饱读诗书的自己,竟会是如此懦弱,如此无能,如此不堪!
自家兄弟在奋力拼杀,自己等人却畏缩不前,躲在后面,甚至还要靠自家兄弟耗费心神保护自己!
当这个残酷无情的现实血淋淋地摆在众人眼前,他们如何能够安稳度日?
尤其是在伤亡惨重,朱雄英濒死的前提之下!
朱雄英见状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没好气地笑骂道:“怎么了?一个个的?怎么跟死了亲爹一样?”
众人:“???”
我尼玛啊!
这王八蛋是真敢说啊?
我们的亲爹是谁?
你说这话不怕被抽死吗?
众人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而后尽皆朗声大笑了起来。
这是劫后余生的喜悦,这是生死之后的情谊。
但是,朱雄英脸上的笑容,要多苦涩就有多苦涩。
朱梓等人见状也不好意思再笑下去,回想起此战之中无辜丧命的三人,心情沉重到了极致!
十三郎笑得剧烈咳嗽了起来,笑得双眼流出了眼泪,而后却是陡然话锋一转,冷声喝问道:“大侄儿,你跟我说实话,幕后之人,是不是朱棣那个混账!”
此话一出,众人皆惊!
朱梓等人面露骇然地看着十三郎,又扭头看向了朱雄英,满脸的惊骇不解!
这怎么可能?
四哥朱棣,派人刺杀自己等人?
他是疯了不成?
这可能吗?
绝对不可能!
四哥远在倭国,正为了大明开疆拓土,讨伐不臣,此等名将豪杰,怎么可能是他!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四哥乃是名将英豪,十三你不要胡乱猜想!”
朱梓失魂落魄地摇了摇头,当即厉声呵斥道,却是引来了十三郎不屑的嗤笑声。
“呵,名将英豪?真是可笑至极!”
“朱棣做的那些烂事儿,也就只有你们这些蠢货才不知道,你们但凡去问一问那满朝文武,定边之战的真相究竟是什么,也不至于还对那人面兽心的狗东西心存敬仰!”
恶狠狠地骂出这番话,十三郎再次剧烈地咳嗽了起来,显然他的内腑,的确受到了不可磨灭的重创!
这对于一个风华正茂的少年郎而言,实在是一件残忍到了极致的事情!
“朱十三,你说的那定边之战,真相究竟到底是什么?你今日若是拿不出一个说发了来,我等定与你没完!”
“还有,你凭什么说刺杀我等的幕后之人就是四哥,你有何证据?难道就是因为那出手之人会东瀛霸刀,就能一口咬定是四哥了吗?简直荒谬至极!”
蜀王朱椿气急败坏地咆哮道,他绝不相信,自家兄弟竟然会对自己出手,这未免也太令人难以接受了!
岂料十三郎却是仰天大笑了起来,笑得潇洒肆意,笑得畅快淋漓!
而后众人只见,他指着朱椿的鼻子怒骂道:“真相是什么?真相就是他朱棣为了名将之名,为了向整个大明体现出他的军事大才,勾结滇云猛虎思伦发,提前泄露我大军军情,致使思伦发狗急跳墙,大举兴兵犯境,屠戮数万无辜百姓,企图趁朝廷尚未反应过来之时,占领整个云南,而后裂土封疆,战据天险自立为王!”
“你们也不动那脑子好好想一想,朱棣蛰伏在大理三年不出,一出直奔昆明,却是恰好撞见了定边之战,从而一举扬名天下,真世上如何有如此巧合之事!”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这不是真的!”
朱梓、朱椿等人尽皆被这惊天秘闻骇得瘫软在地,口中兀自喃喃争辩道,难以接受这残酷的现实。
“若非如此,为何庆功宴上,父皇唯独不封赏他朱棣,连一丝财物都不赐予!”
“若非如此,为何那朱棣才立下大功,便被父皇一旨诏命调去海外平定倭国?”
“若非如此,为何满朝文武闻朱棣之名而色变,唯恐与之沾染上任何联系?”
十三郎扯着喉咙疯狂嘶吼道,面容狰狞至极!
“雄英,告诉他们,幕后之人,想要杀了我们之人,究竟是不是朱棣这个狗东西!”
朱雄英见状面色阴沉至极,斟酌片刻之后缓缓开口道:“主谋是他,京师之中,有人甘愿做他手中之刀,布下了这个杀局,我们聚会一事,被人通报给了这些狗东西!”
主谋是他!
当真是四哥!
诸王面面相觑,被震撼到了失声的地步,久久说不出话来。
不知过了多久,朱梓满脸怒容地恨声骂道:“朱棣,为何如此?”
“为何?呵,因为他想坐上父皇那个位置!”
“呵,因为他朱棣,想要君临天下!想要成为九五之尊!”
“他既然敢派人刺杀雄英,下一步则是敢刺杀太子大哥,这个混账东西,已经在那个妖僧道衍的蛊惑之下,彻底疯魔了!”
十三郎恨声怒骂道,生平第一次对一个人产生了如此之大的恨意,快要到了恨不得杀之而后快的地步!
“京师之中那人,我已经知道了,我会解决掉他,出卖我们之人,我也知道了,他我不会出手,至于朱棣,不死不休!”
朱雄英淡漠开口道,语气却是冰冷刺骨,充满了刻骨铭心的杀意!
正当众人茫然不解时,徐膺绪却是陡然走了进来,在众人目瞪口呆之中,“扑通”一下跪倒在地,悲痛欲绝地开口道:“雄英,诸位,是我徐膺绪对不起大家,是我三弟徐增寿出卖了大家,那畜生已经被我打断了腿,跪在门外,你们若想宰了他,我绝无怨言!”
一语讲完,徐膺绪忍不住低声呜咽了起来。
原来出卖自己之人,竟会是自己的亲生兄弟,这世间最大的悲哀,莫过于此!
自己当日,可是险些死在了刺客手中啊!
徐增寿,你真是好狠的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