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哪儿?说清楚!”
崔肇忍不住怒喝道,心中不安之感愈发浓烈。
先是在城门口折辱徐州知府,而后将其投入大狱,现在又设宴宴请自己等人……
那位皇太孙,手段真是高明得很啊!
这一系列操作之下,已然让自己等人乱了阵脚,全程被他牵着鼻子走!
看来这头过江龙,还真是有些意思啊!
但诚如方才所说,自己等人非但无过,还于百姓有功,即便他这头过江龙再如何霸道强势,也不敢逆天而行!
一念至此,崔肇强行稳住了情绪,对仆人温声开口道:“说吧,地点在哪儿?”
仆人这才战战兢兢地回答道:“在……在城隍庙!”
崔肇:“???”
七大家主:“???”
嘶……
城隍庙!
古往今来,还从未见过,有人在城隍庙设宴请客!
那他娘的,是人吃饭的地方吗?
那里面可都是些鬼气森森的神鬼群像啊!
“太孙殿下还说了,若有敢不到者,后果自负!”
崔肇:“!!!”
七大家主:“!!!”
你娘咧!
不讲理了啊这是!
崔肇急忙接过请柬一看,而后却是长叹了一声,苦涩开口道:“诸位,看来我们都小觑了这位殿下啊!”
众人纷纷拿过请柬,盯着那充满威胁的话语,怔怔出神。
睚眦必报,皇太孙!
时间在众人忐忑不安的煎熬之中,缓缓流逝。
到了赴宴时间,这八位家主身体相当实诚地一同前往,以示八大望族共同进退的决心。
虽然那位皇太孙霸道强势到了极点,但八大望族也不是泥捏的,传承绵延至今,朝中不知多少大臣收受了贿赂孝敬。
若是这位皇太孙真敢狗急跳墙,悍然对自己等人出手,那大不了鱼死网破,谁都别想好过!
抱着这样的想法,八大家主缓缓走进了阴气森森的城隍庙中。
甫一走进庙门之中,但见廊下两边立着哼哈二将的高大塑像。
二门为戏楼,穿过石甬道再后面便是城隍大殿。
大殿里悬挂着阴森帷幔,城隍爷坐北朝南,身穿朝服,十分威严。
城隍两旁是青面红发、恶煞狰狞的判官和值年、值月、值日、值时的四大功曹像,这是大明立国之后当今天子敕封时规定的神鬼群像。
大殿门正中有一幅对联:“善者昌,善者不昌,祖上必有余殃,殃尽必富;恶者殃,恶者不殃,祖上必有余德,德尽必殃”。
最他娘气人的是门上方还悬挂着一块蓝色横匾,上书四个鎏金大字:“你来了么”……
神特么“你来了么”!
崔肇等人平日里锦衣玉食,哪里见过这等可怖场景,还未走进大殿,便被吓得腿肚子都快软了,根本难以挪动分毫。
尤其是那句“你来了么”,更是犹如无数厉鬼冤魂在耳畔嘶吼哀嚎,令人情不自禁地脊背发凉,彻骨生寒……
“哟?诸位都到齐了?那就随孤入座吧!”
正当八大家主瑟瑟发抖时,一道轻佻戏谑的声音传来,在这阴森渗人的环境之中,显得刺耳无比。
众人扭头望去,却见皇太孙龙行虎步地走了过来,似乎浑然不受这阴森恐怖的气氛影响,径直抬脚走入了大殿,而后坐在了主位之上。
其身后始终紧跟着那两个铁塔巨汉,三人俨然构成了一副城隍爷与哼哈二将现身的模样,吓得八大家主满脸煞白,不见一丝血色。
“行了,都入座吧!难得孤今日设宴,站着像什么样子?传扬出去,不知情的百姓还以为孤是个刻薄之人!”
威胁!
**裸的威胁!
万般无奈之下,八大家主只得哆哆嗦嗦地抬脚走进了大殿,随即颤颤巍巍地坐下,却是见那四周威严狰狞的神鬼群像正齐刷刷地死死盯着自己,更是吓得浑身止不住地颤抖。
我尼玛啊!
这也太渗人了吧!
朱雄英见状心中大笑不止,都快乐出了声儿来。
为何画像或者雕塑的眼睛,你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会觉得他在盯着你?
这个问题朱某人也解释不清楚,但后世早已习惯,所以并未察觉到有些异样。
可对于素来养尊处优的八大家主而言,这他娘的活脱脱就是神鬼降世了啊!
试想一下,在这种满是神鬼雕像的阴冷氛围之中,那些雕像眼睛还时时刻刻地紧盯着你,这他娘的谁能做到泰然出之?
还吃饭?
吃你娘的饭!
朱雄英强忍住心中的笑意,故作严肃地开口道:“诸位,别光愣着啊!吃菜啊!”
“你们看这破碎的内脏,凝固的鲜血,缠绕的触手,无神的眼珠,扭曲的植物,干瘪的肢体,残缺的大脑,猩红的果实。在红与白的对立中翻滚,在黄与褐的交融中沉寂……”
崔肇:“!!!”
七大家主:“!!!”
还未等朱雄英把话讲完,崔肇都已经开始干呕了起来,望着眼前那金钱肚与血豆腐,吐的肝肠寸断,一塌糊涂。
其余七大家主也好不到哪儿去,被这位不当人子的皇太孙恶心得不行。
铁塔二兄弟闻言憋得满脸涨红,险些大笑出声。
自家这位公子,可是真能折腾人啊!
在这种环境之下,能把金钱肚、血豆腐、烫脑花这些菜品描述得如此贴切,整个天下也就独此一人了!
八大家主正搁这儿吐着,岂料皇太孙面色一变,重重地将筷子砸在桌上,厉声呵斥道:“怎么?吃不习惯?那你们吃吃这粥如何?”
话音一落,几名侍卫便提着一桶粥走了上来,而后给八大家主每人盛了一碗。
这哪里是粥啊,清汤寡水之间,米粒都见不到几颗!
八大家主却是如遭雷击,端着手中的超级稀粥,却是如同千钧之重!
因为,这是他们开棚施舍给灾民难民的粥!
“怎么了?喝啊!美食佳肴吃不下,那总得喝碗粥吧?否则传扬出去,天下万民还真以为孤是个刻薄之人!”
眼见众人还是不动,皇太孙猛地一拍桌子,陡然怒喝道:“都给孤喝了!”
这一声怒喝,彻底击溃了八大家主的心理防线,再也不敢有所迟疑,端起这稀粥一饮而尽,而后举着空碗不知如何是好。
值此水灾泛滥之际,太孙殿下逼迫自己等人,喝下自家开棚施舍给灾民的稀粥,目的不言而喻。
“朝廷一向有规定,赈灾所设粥棚施舍的米粥,需筷子插上不倒,布裹着不渗,尔等施舍这清汤寡水,却是以为立下了滔天功勋,暗自沾沾自喜,尔等当真以为平民百姓皆是傻子吗?”
朱雄英冷笑喝斥道,而后起身踱步至崔肇身旁,语气冰寒地出言道:“你真以为,你们这八大望族的底细经得起查?真以为我大明朝廷是吃干饭的?”
“换句话说,即便你们手脚做得很干净,孤现在就是想从你们身上割肉,你敢不割?”
崔肇闻言惊骇欲绝地看着这位太孙殿下,心中满腔悲愤无处宣泄,却是不敢露出任何不满之色,神情痛苦地挣扎良久,最终只得服软道:“太孙殿下,我们认栽了,殿下想要多少钱粮,划出个道儿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