帖木儿大军虽然后撤了,却依旧驻扎在燕然山附近,不断出兵攻占岭北西部的各大小城市,显然准备与大明划山而治。
对此朱雄英得到消息后仅是一笑了之,并未放在心上。
他相信亲眼见识过大明火器的恐怖杀伤力后,帖木儿这个死瘸子绝对抵抗不了火器的诱惑,在两国尚未进行交易,死瘸子还未等到大明火器之前,他决计不会再次出兵进军大明。
而远在小亚细亚半岛的奥斯曼帝国,正在雷神之锤的英明领导下不断扩张版图,很快便会与中亚霸主帖木儿帝国产生矛盾冲突,直至爆发两大帝国的国运之战。
到了那个时候,大明完全可以学一学后世的美帝国主义,凭借大明水师巡曳异域,大发战争财,以充国力。
岭北西部那些城市区域可以称之为真正的不毛之地,常年覆盖在冰天雪地之中,死瘸子帖木儿即便将其夺去也丝毫没有用处,大不了在那些地方设立军事堡垒,留待将来进军大明所用。
整个岭北行省唯有府城和林四周环山,土地肥沃,百姓可以引河水灌溉田地,居民亦可从事农耕,耕种黍和麦外,甚至还可以种植蔬菜,不出百年就可实现"和林百年来生殖殷富埒内地"、“贫极江南,富夸塞北”的昔日荣光。
所以只要大明掌控住了和林这块富饶之地,其余城市任由其夺去也无伤大雅,反倒是可以削减一下朝廷开发这些地区的成本损耗,将重心全部聚集到和林身上。
但朱雄英不知道的是,大帝帖木儿攻占这些城市并非是为了设立军事堡垒,而是为了缓解军中不断积聚的矛盾。
跛脚帖木儿决意帮助也速迭儿与鬼力赤瓜分这块草原,自然而然需要让二十万勇士尝到甜头,所以下令血洗这些城市,百姓沦为奴隶,财宝赏赐下属。
一时之间,三军勇士无不对英明神武的大汗感恩戴德,发自心底地认可了这位帖木儿帝国大汗。
朱雄英对此并不知情,他正站立于和林城头,翘首以盼。
等什么?
呵,姗姗来迟的朝廷援军啊!
朱某人想不明白,大明帝国的百战之师,怎么会如同后世电视剧中的治安官一样,等到战事结束之后,才终于赶来打扫战场。
不一会儿,一杆大旗迎风飞舞,赫然印着一个耀眼的“徐”字。
徐?
魏国公徐辉祖?
当面如冠玉的徐国公出现在了视线之中,朱雄英忍不住轻笑了起来,只是这笑容落入旁人眼中,却是那么的阴冷冰寒。
徐辉祖好不容易征得了太子殿下的首肯,又苦苦等候了大半个月的时间,这才带着二十万京营大军昼夜兼程地赶来岭北,甚至不惜命郑遇春率辎重营后行,自己火急火燎地带着铁骑大军赶了过来。
这一路上,无人能够体会得到徐辉祖心急如焚的焦虑心境。
距离太孙殿下传回消息,已经过去了足足一个月的时间,而调动京营大军、调度粮草辎重、办理相关手续……又是过去了大半个月的时间,再从金陵帝都赶来岭北,又过去了一个月的时间……
一封接着一封的求援急报传到手中,徐辉祖很难想象,和林乃至整个岭北的战局已经糜烂到了什么程度!
真正意义上来说,岭北可以调动的军队只有八万!
八万大军,抵御数十万的帖木儿帝国大军!
这仗别说打了,徐辉祖只要一想起双方的兵力差距,都会感到头皮发麻!
在这种如同绝境的情况之下,已经过去了接近三个月的时间,那八万将士能够守住和林吗?
徐辉祖不敢去想,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率领铁骑日夜兼程地赶路,直奔和林而去。
即便守不住岭北,也要救出宁王朱十三与王弼,若是这二人出现了任何意外,只怕那位太孙殿下会血洗整座朝堂!
但当他亲眼抵达岭北府城和林时,却是陷入了呆滞之中。
和林安然无恙,百姓照常耕种,若非太孙殿下正笑着朝自己挥手,徐辉祖还真害怕这是帖军设下的诡计!
数十万帖木儿帝国大军呢?
血腥残酷的岭北大战呢?
绝世枭雄帖木儿呢?
怀揣着诸多疑惑,徐辉祖见到了太孙殿下,还未等他开口,朱雄英劈头盖脸地怒斥道:“给孤一个合理的解释,为何援军三月时间才姗姗来迟?”
似乎是被太孙殿下杀气逼人的气场所迫,亦或许是回想起这段时间的辛酸委屈,徐辉祖义愤填膺地怒骂道:“太孙殿下,末将等人多次上奏请求出兵援助岭北,岂料黄子澄那个狗东西,仗着太子殿下恩宠,招揽一群腐儒酸儒,高唱仁义道德,奏请放弃岭北,消弭兵事!”
“我等与其多次争论,却是落入了下风,直到荥阳侯郑遇春出手当庭暴打了黄子澄一顿,并死谏太子殿下,痛陈放弃岭北的危害,这才使得太子殿下回心转意,但已经过去了一月有余……”
“此后末将本欲即刻率军奔赴岭北,却是被黄子澄等人在暗中牵制掣肘,他们通过阻碍粮草辎重调动这些卑劣手段再次拖延了出征时间……”
“末将……末将等人即便忧心如焚,却也是根本无计可施啊殿下!”
徐辉祖声泪俱下地讲出了事情原委,这段时间的煎熬令他痛苦到了极点,却是根本无计可施,被那些该死的文人压制得死死的。
朱雄英上前拍了拍他的肩头,示意自己能够理解,而后并未多说一言,独自转身离去。
徐辉祖望着这位殿下的背影,总感觉有些萧索落寞,令人压抑到了极点。
二十万朝廷援军进驻和林,终于让岭北上下彻底安心,恢复了往日安宁平淡的耕种屯田生活。
是日夜中,齐泰急匆匆地寻到方孝孺,神色慌张地出言询问道:“希古,太孙殿下与宁王殿下调动神机营出城了,此事你可知晓?”
“什么?!何时发生的事情?”
方孝孺闻听此言惊得面色大变,甚至身子都止不住地颤抖了起来。
“快!快找魏国公,命他派人拦住二位殿下!”
方孝孺都顾不上穿鞋,**着双脚与齐泰小跑着来到徐辉祖房间,却是不想羊入虎口,反倒是被当场囚禁了起来。
“二位先生君子之名天下传扬,辉祖虽然是个粗人,却也对二位先生慕名已久,还望二位先生不要做出傻事!”
徐辉祖面无表情地出言道,令方孝孺二人的一颗心瞬间沉入了谷底。
“徐辉祖!太孙殿下他们率神机营究竟去了哪儿?你是大明魏国公,难道你想看着大明帝国政权不稳吗?你会成为整个大明的罪人!”
方孝孺声嘶力竭地嘶吼道,却是引来了前者的嗤笑声。
“大明的罪人?不是我徐辉祖,而是你们的至交好友,黄子澄!”
“因为这个狗东西的愚昧无知,致使战机贻误,燕然山三万辽东健儿无辜丧命,黄子澄却依旧可以在朝堂之上呼风唤雨,作威作福,二位先生觉得这公平吗?”
“你们张口就来的先贤圣言,某家不懂,但是某家以为,这个世界不应该是这样,也不能是这样,二位先生觉得呢?”
徐辉祖讲完这番话,锐利的眸子直视着二人。
方孝孺与齐泰对视了一眼,最终长叹了一声不再出言,说不出的落寞失意。
这个世界不应该是这样,也不能是这样!
总会有人,会因为心中的一腔热血,而做出那些冒天下之大不韪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