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大两地将官收到秦川的预警之后,不由纷纷发笑,然后继续调集粮草,只当这预警是个笑话,连哨探都懒得加强。
谁都知道,朝廷正准备对姓秦的用兵,他这时候突然预警建奴叩关,不过是想让朝廷撤兵,改为重兵防守宣大,好让他得以躲过一劫罢了。
更何况,他在吕梁山腹地,又怎么知道辽东的情报,怎会知道建奴会叩关宣大?
未卜先知这种小伎俩也敢拿出来显摆。
山西新任巡抚戴君恩收到预警后不敢大意,立即派快马转呈五省总督陈奇瑜。
陈奇瑜收到预警则哑然失笑,连连摇头。
在他看来,这不过是秦川的小伎俩,想让朝廷退兵罢了。
但为了谨慎起见,陈奇瑜还是派人去了一趟宣大,命那两地将官多派夜不收出边外哨探。
然后,陈奇瑜让戴君恩继续调集粮草,等冰雪融化,粮草备齐,各路兵马也全部就位,再一举攻进吕梁山,斩除逆贼。
只不过,今年的天气比去年还冷,冰雪迟迟不见融化。
一直等到三月底,春雪终于融了。
……
四月初五,山西总兵张应昌与监军闫思印率三千兵马,于永宁州一带往吕梁山进发。
新调任山东总兵的倪宠和监军杨进朝,还有南京池浦总兵张德昌,也就是张应昌的二弟,率山东兵及南兵共六千人马,由太原入吕梁山,直奔娄烦。
镇西卫指挥使薛东亭、保德州镇守参将石得开,二人共率领三千兵马,由岢岚州往岚县进发。
新任大同总兵王朴及监军卢九德、宣府监军王坤、宣府西路镇守参将曾草飞、大同中路参将何盛等共七员参将或游击,率领三万大军,由朔州一带入宁武关,准备南下攻打宁化守御千户所。
经过数日行军,张应昌和闫思印抵达方山堡,在这住了一夜,第二天天还没亮便继续进发。
抵达马坊村时,大军不得不停了下来。
前方的道路上,横着一座军堡。
尽管哨探早就报告过这座军堡的情形,张应昌和闫思印见到这座军堡时仍瞪大眼睛,满脸不可思议。
他们手下三千士兵也好奇不已,冲着军堡议论纷纷。
因为那座军堡很奇特,城墙不是砖石砌成的,倒像是一块巨大无比的石头。
城墙四面八方由高到低开了许多箭孔,说明里面是中空的,还隐约看到里面有人影晃动。
“张大人,你戎马十数载,可见过如此军堡?”看着看着,闫思印忍不住开口问道。
张应昌摇摇头:“没见过,不说这么大一块奇怪的石头了,就是中空的城墙,也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哪怕再大的砖石,哪怕砌得再厚,任何中空的城墙也能一块砖一块砖地敲开,甚至,放几桶火药过去都能炸开了。”
“哦?”
闫思印精神一振:“如此说来,只要我等以盾车抵近城墙,就能撬开这座军堡的缺口?”
“没错。”张应昌点点头,“只要这座城墙不是石头做的,就一定能撬开,只需用铁锤,钢钎,生生撬烂那么几块砖,其余砖头有了腾挪的空间,就能敲开了。”
“可是,这座城墙看着不像是砖石砌城的。”
“古怪的地方就在这。”
“会不会是秦逆故意用泥浆抹墙,布下的假象?”
“有这个可能。”
“不论如何,试过便知。”
说着,闫思印传令大军就地休整,又命人在附近砍伐树木,打造盾车和大盾。
忙活了半天,造出了两架盾车和数十面大盾,张应昌和闫思印命大军摆开阵势,挑出较为勇猛的数百兵士,扛着沉重的盾车和大盾朝军堡缓缓逼近。
这次,他们除了自己的十几门虎蹲炮之外,还分别从汾阳和永宁州调来三门小弗朗机炮,专门为火力压制城头而带的。
如今,这些火炮也跟着缓缓往军堡推进,准备用来压制城头的守军。
张应昌和闫思印没发现,城墙内部,正有几个人在不断估测他们的炮队的前进路线。
没多久,城墙内的十几门大炮开始移动换炮位、瞄准、调整角度。
……
马坊堡守将是任亮,这是秦川首次让他单独领兵。
堡内有五百龙武营将士,有不少他昔日东葫芦川的部下,尤其是中坚军官。
但,任亮一丝反叛的念头都没有。
一是因为他本身就重忠义,二是因为他知道跟着秦川,比跟任何势力都更有前途。
除了五百守军之外,秦川还给他拨了红衣将军炮和大佛朗机炮各一门,小佛朗机五门,虎蹲炮十门,自生火铳三十支。
之所以拨那么多火器给他,是让他等官兵退兵后,趁机夺取方山堡。
那不是军堡,而是一座民堡。
这座民堡是吕梁山腹地的西北门户,战略地位十分重要,必须拿下。
任亮对此很有信心。
但,他对马坊军堡还是有点不太放心,哪怕他亲自用铁锤试过钢筋混凝土墙的强度,可这堵墙实在太薄了,才两尺厚,他不确定定不定得住对方大炮的轰击。
幸好,这支官兵没带重炮,那几门佛朗机也只是三四尺的小炮而已。
尽管如此,任亮仍决定放着对方的盾车不打,先打对方的炮兵,免得城墙被轰塌。
在炮兵的调度下,城墙内的十几门大炮已经瞄准了预定位置。
官兵的炮队缓缓进入一百二十步,进入瞄准位置时,任亮大喊一声“开炮”,然后捂上了自己的耳朵。
隔壁房间也传来此起彼伏的大喊,紧接着传来一串轰轰轰的巨响,七道火舌喷射而出,这座单薄的城墙也颤动起来。
任亮神色凝重地望着四周墙壁和头顶的天花板,生怕那些钢筋混凝土浇筑的屋顶突然塌下来。
幸好,任亮担心的事没出现。
城外的官兵很快就倒了血霉,七发大小不一的炮弹,有三发呼啸着跟官兵擦身而过,另外四发则砸进炮兵的阵中,轰得张应昌的部下一片人仰马翻。
威力最大的是那门红衣将军炮,那炮弹有拳头那么大,将一台小弗朗机炮的炮架砸得四分五裂后,又斜斜崩出去,将后面好几个官兵给掀翻在地。
“装填,一百步后虎蹲炮开火,火枪手准备。”任亮又扬声大喊。
两侧,有人在重复他的命令,不停往两侧传播。
炮手们急忙清理炮膛,然后把定装好的火黑火炮塞进炮管,压上大圆弹。
军堡外,张应昌和闫思印都楞住了。
“红夷大炮?是红夷大炮吗?”
闫思印听到其中有一发响声特别大,不由皱紧眉头,一脸不安地问道。
听声音跟红夷大炮很相似,打出来的炮弹也跟红夷大炮的差不多大,呼啸而至,一炮就在官兵阵中掀开一片空白地带。
张应昌也皱起眉头,仔细思考片刻后,最终摇摇头:“不是红夷大炮,应该是姓秦的自己打造的火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