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元安坐马上,摸了摸坐下战马柔顺的马鬃:“不管建奴是什么心思,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
这里距离蒲河只有百余里路程,急行军的话一夜就可兵临蒲河城下。
李元可不愿意有一天在建州的攻城声中起床。
“唐有望!”李元点了斥候营的主将。
“末将在!”
“将你手下的斥候全都派出去,十里之内,任何风吹草动,及时来报!”李元看了看远处因大雪纷飞而有些朦胧的山峦,对着手下道。
今天是个出马侦察的好日子!
“末将遵命!”唐有望一抱拳,转身下达命令。
李元这边则回头看着一众随从。
“诸位,可敢随我一起,去望建奴大营一游?“李元回过头,自腰间抽出耀白锋锐的精钢横刀,对着身后三十多骑人马大喝道。
“风雪为屏,层峦为障,手中锋刃正锐,你我之辈,何惧之有!”曹文诏见李元动作,随即也从腰间抽出佩刀,右臂横举,一片片雪花落在刀刃上,化作晶莹的颗粒,瞬息消失。
“你我之辈,何惧之有!”
“随大人一游而已!”
李元见状朗声大笑,手中横刀猛然向前回去:“苍茫大地,皆在吾等脚下,且随我一览!”
下一瞬,战马长嘶,呼喝远去,这队精锐兵马向着建州营地疾驰而去。
众人刚刚离去,大雪霎时间将小队人马的脚印抹去,寒风撕裂的声音更急,这些人马好似从来没有存在过一般。
大雪将松枝压至弓垂,除了主干,其余支干都快要触及地面,一众人马此时下马步行,皮靴踩在雪地上,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远处不时有寒鸦飞起,发出扰人的叫声,除此之外,松林中没有任何动静。
唐有望手下有一名小卒对此处地形熟悉无比,带着众人弯弯绕绕,大约一个时辰之后,终于来到了南侧坡顶。
李元伸手拨开垂落的松枝,向着山坡对面望去。
“大人,那里便是建奴的筑造营地,”唐有望指着远处的施工营地道。
此时大雪纷飞,营地中大多数监工的建州兵马都已经回到营房休息,烤火吃饭,只有充做苦役的包衣或者被奴役的汉人在冰天雪地中继续营造工地。
“老曹,你怎么看?”李元皱着眉头,他对于这些营地的构造以及常识没有任何经验积累,还是问问更有经验的曹文诏。
“看这规模,当是按照万人的营地规制而建,以建州军制,其中当有半数以上的骑兵,还有大约两成的战兵,剩下的役夫也可充人头,而且此地垭口狭窄,”曹文诏微眯双目,扭头看向李元:“大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
“易守难攻,”李元挑了挑眉头,嘴角露出一抹笑意:“那就是说,咱们不好攻,但是他们想要跑,也没有那么容易了。”
曹文诏舔了舔嘴唇,看着远处的建州营地,笑得有些不怀好意:“是这个道理!”
“可是,万人规模的建奴,数量上,以我们蒲河目前的兵力,无异于以卵击石!”刘贵有些担心。
“这处建奴威胁的是整个辽北地区,不可能只让我蒲河出力,到时候,叶赫,蒙古,还有沈阳的兵力都要出现,我就不信,建州那巴掌大的地方,财贸粮食给他切断了,拿什么和我大明斗!”李元伸手“咔”的一声折断了一节松枝,总要合力而行才是正理。
“唐有望,派你手下得力的人手,将此处的地形详细记录,回去之后要进行沙盘演示!”李元对着身后的唐有望道。
“是,大人,末将已经派人去做了。”
李元点了点头,招手将卢甲唤了过来:“卢将军,你来看看,在此处架起大炮,对山对面的建州营地能造成多大杀伤?”
卢甲伸手瞄了瞄远处的山坡,半晌才道:“大人,距离太远,咱们的大炮在三四里之内还有威力,再远就失了准头,威力也大幅下降,丧失了威慑!此处距离建州的营地水平大约五里左右,远远超出了咱们的范围。”
李元摸了摸下巴:“你觉得,哪个位置最好,最有把握?”
卢甲扭头看了看身边的刘同,仿佛有些犹豫,半晌才道:“如果刘同刘将军的步兵方阵能够将战阵向山脚下推进两里,末将敢打担保,绝对可以射穿对面山坡上的建奴。”
“两里?绝无可能!”刘同一听,立刻像是被踩了尾巴的老虎,厉声回击:“大人,您可明鉴,如果步兵向前推进两里,位置就已经到达山脚下了,我们到时候要面对的可是骑兵,而且是自山坡上携雷霆之威,奔袭数百米而来的骑兵!”
看着李元正在思虑的眼眸,刘同喉结抖动,继续道:“大人,到时候步兵方阵绝对一触即溃,丝毫抵挡不出汹涌奔腾的建州骑兵方队啊!我方步兵一乱,后方枪阵,骑兵阵,炮阵,绝无幸免之理,到时候,全军.....”
“刘大人,”李元语气有些危险:“此时战事未开,你想说全军覆没?”
“末将不敢!”刘同跪地领罪,额头上斗大的汗珠滴落,在雪地上瞬间出现了数个小坑洞。
“起来吧,”李元看了刘同一眼:“我还没说要你的步兵在山脚下迎敌呢,何必如此激动。”
“是下官心急了,”刘同低头拱了拱手。
“在山脚下,以步兵战骑兵,确实九死一生,”曹文诏在一旁也开口道,他是在怕李元万一头脑一热,到时候就真的不可挽回了。
“此事回去再议,到时候我去信给沈阳,看看贺大人那边能给出什么支援!”李元将手中松针捻了捻,随即扔在地上。
“走吧!”
————
建州大营,努尔哈赤第五子,莽古尔泰端坐帐中,手中拿着一封信,抬眼看了看帐下跪着的奴才:“起来吧,八贝勒还说了什么?”
跪在地上的传信斥候谢过莽古尔泰,起身答道:“回五贝勒,主上说最多三个月,明军必会大举来袭,到时候,请五贝勒在此牵制明军,我主趁机奇袭蒲河,后两军会合,再夺沈阳,一举奠定辽东大局。”
莽古尔泰冷笑一声:“脏活累活都是我的,八贝勒打的好主意,阿玛真是偏心的很啊。”
听了五贝勒的话,那传信人低着头,好似没有听到一般。
“回去吧,告诉你家主子,这种大事上,我不会与他计较的,只要他不拖我的后腿便好!”
“奴才一定把话带到!”
不去理会眼前的奴才,莽古尔泰起身,走出大帐,看着大雪纷飞的世界,目光炯炯,好似穿透一切障碍,能够看到远处疾驰而去的李元一行人:“大战一触即发,本贝勒就在此等候那些明军前来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