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皇帝的到来,大殿之内重新安静下俩。
“圣上,臣等方才的提议......”左光斗只想要趁热打铁,夜长梦多,今日的议题如果没有达到目的,那么以后将难上加难。
“朕明白,朕明白,”小皇帝坐回到龙椅上,对于左光斗的话看起来非常认同,接连说了两句明白。
台阶下,左光斗抬起头看着朱由校,这个小小人君,是不是真的想明白了?
“朕,朕冲龄践祚,许多事情想的不太周全,”朱由校双手放在龙椅两侧,小小的身子几乎是陷在宽大的龙椅上,看起来比例极为不协调:“内阁诸臣一定要好好向朕提出意见,朕也会好好听从,好好甄辨,好好学习。”
不论小皇帝的话是不是真心的,从人君嘴里说出这样的话,足以让深谙儒家君臣礼仪的诸臣工感动涕零了。
高攀龙这位重臣元老几乎抽泣了起来。
倒是熊廷弼鼻端轻轻哼了一声,对于高攀龙近乎谄媚的动作表示鄙夷和不屑,都是修炼千年的王八,装什么纯洁小狐狸?
不过这么短短的一会,是什么令这个小皇帝突然转了态度?突然倒向了东林内阁一边呢?
“不过,此时关乎朝廷体面,也关乎诸位爱卿的声望,所以必须郑重,谨慎的查办!”小皇帝几乎是斟字酌句,一顿一顿的将一句话说完,说完以后,还带有一些心虚的看了看殿内的诸人。
殿内几个重臣听了皇上的话,大都暗骂一声:除了你皇上的体面,关我们什么事?
不过事情总算是办下来了,虽然有点峰回路转,骤然见天明的样子,但是不碍事,只要皇上肯让步,内阁有的是本事把事情办的妥妥当当。
“臣将亲自督办此事!不会冤枉好人,但是绝对不会让奸佞之人走脱!”左光斗迈出一步,将事情揽了下来,身为督察院左都御史,总宪百官臣僚,左光斗有这个责任,更有这个权力。
“好好,”小皇帝拍了拍手,补充道:“朕以为,除了督察院,还应该让刑部,大理寺协同,然后锦衣卫也受左爱卿调配,方便行事!”
督察院,大理寺,刑部,再配上北镇抚司锦衣卫,这个配置,天下没有破不了的案了,何况,此案已经使板上钉钉的铁案了!
站在一旁的叶向高都有一种皇帝换了一个人的错觉,那个视阉党于左膀右臂的小皇帝不见了,出现了一个明事理,辩是非的皇帝。
“臣定当竭心尽力,澄清玉宇,还天下百姓一个公道!”左光斗的话掷地有声,干瘦苍老的身形如同老松一般,苍劲有力!
“好,好,”小皇帝心怀鬼胎,并没有勇气去看左光斗,只是低着头呐呐回复。
“依故事,魏忠贤司礼监差事应当卸任,禁足府衙,没有督察院和大理寺的手书,不能出府门一步!”叶向高见大势已定,立刻向皇上请下诏令:“请陛下下旨,我等好生办事!”
“这个时候......知道要朕的旨意了,”小皇帝心中有些愤懑,怎么在宫门外纠接闹事的时候不请示朕来?要用橡皮图章的时候想起君父了?这群老学究......
“旨意内阁草书一番,交司礼监即可,朕会亲自审阅的,”小皇帝摆手,有些不耐:“叶相,朕已经应下了你们的要求,宫门口那些个官员,是不是应该撤下了。”
一众官员跪在皇宫门口是什么事情?
逼宫吗?
“这不是臣等的主意,而是百官自发的行为,臣身为首相,未能约束百僚,自当认罚,现在百官夙愿已了,臣这就去让他们散了,各自回府。”叶向高滑的如同泥鳅,自然不愿意说百官逼宫是自己的主意,况且他也真接不下这个罪名。
“好了,叶大人,此时不是说谁的责任,你身为百官僚首,这也是应尽的责任,既然事情已经解决,宫外那些人就赶紧散了吧,京城多少百姓盯着这里,宫内无事,京城才能安定,京城安定,天下才能安稳,”孙承宗身位帝师,地位尊崇,说出来的话都和其他官员不一样,或者说底气不一样:“陛下,您看?”
“孙老师说得对,无事地话,大家也就散了,”小皇帝巴不得这些给他带来巨大压力的内阁诸臣赶紧出宫去,眼不见,心不烦!
叶向高看了一眼孙承宗,这就是经筵的重要性,左光斗那边要抓紧......
“臣等告退!”不多时,叶向高带着诸臣向着小皇帝跪拜,而后一一退去。
皇帝还小,不能每天都开早朝,所以每隔三天开一次,正好今日休朝,小皇帝还要去睡觉呢。
从殿内走出来,左光斗和韩爌,叶向高等人并肩走着,徐光启和熊廷弼则是远远的缀在后面,防止瓜田李下,有偷听之嫌。
“审理魏忠贤的事情,就交给你了,”叶向高走在最前面,左光斗落后半步。
“本来就是分内事,”左光斗双手拢在袖子里,语气肃然:“铁证如山,不出半个月,绝对让魏忠贤及其一众党羽尽数打尽!”
“没有魏忠贤的打扰,秋闱和随后的大会推就能够顺利许多了,”韩爌现在最关心的事情就是半个月之后的秋闱以及大会推,这关系到东林党随后数十年在朝廷的地位和势力,也是培养自己心腹势力的绝佳机会。
“说到秋闱和会推,”高攀龙插了一嘴,紧接着道:“今年倒是有很多良才俊杰,但是有也很多妄想鱼目混珠的东郭先生,如果要举荐,还是慎重一些为上,不能让人抓到把柄。”
听了高攀龙的话,韩爌倒是不以为意,世上哪有不落灰尘的事物?只要大体上过得去,能用好用且货真价实即可,大节上过得去,小节上何必那么斤斤计较?
“前些日子,倒是有人求到我府上,是在京城等待实职指派的新科进士,”说到会推,左光斗倒是想起一个人:“好像叫洪承畴......还是史宪之介绍来的,还没有来得及见上一面。”
说起来,史可法是左光斗的学生,洪承畴能求到史可法的介绍信,倒是有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