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祚明想了想,又继续说:“崇祯朝廷的覆亡除了它的**以外,
主要原因是战略上两线作战,陷于左支右绌的窘境,造成两大对手力量不断的膨胀。
两线作战:一个是关外的鞑子,一个是在内的各地流寇,再加上明廷一些掌握军权的官吏,养寇行为等等。”
对于这一点,张献忠是非常赞同的。
此子年纪轻轻,能有如此见识,一定要留下他。
“大顺政权既然继承了明王朝的“遗产”,避免重蹈崇祯朝廷的覆辙,理应在最大程度上争取汉族各阶层的支持。”
“那额应该如何争取这些人的支持?”
张献忠觉得眼前的小家伙说的话非常有见地。
他进军四川,最终的目的,就是也想要盘踞西方称帝。
西这个方位是有利于他的。
现在成都算是打下来了,如何治理,他脑子里还是一团乱麻。
至于他手底下那些人,自是没什么太大治理地方的本事,张献忠是晓得的。
虽然自己嘴上夸着汪兆麟与牛金星一样,是辅佐自己的第一重要谋士。
可他就是会讲讲孙子兵法,连个县都不曾治理过,更不用说是治理国家了。
打仗跟治理国家不一样。
张献忠进城的时候也想要把四川这些主政官员收于麾下,可这些人不是自尽,就是一心求死。
投降自己的那几个官员,大多都是贪官污吏,没啥子治理府县的本事,捞钱的本事不小!
张献忠对于他们更是懒得拉拢,直接把他们打杀了,家财充公处理。
他就怀疑,为何自己进了成都府,就没有李自成那种情况,许多官员争先自荐,希望能够为大顺效力!
难不成额真的没有李自成厉害?
不可能的,他李自成手握重兵,跟关外的鞑子打了一仗,就放弃大片土地,这点张献忠是真的看不上他。
没当皇帝之前,猛地很,当了皇帝后,反而畏手畏脚!
而且那些久处明廷京城内部官员的忠诚度,反倒不如这些边疆的官员对大明的忠诚度高!
此种行为,着实是让张献忠不解。
在他看来,能待在自己身边的人,那忠诚度是极高,全是受自己信任的人。
反倒是边边角角,外围的人,都是不怎么被信任的,如新附营等等。
京城那么多官员,狗皇帝崇祯怎么一两个心腹都没有,怪不得会落得自缢而亡的下场。
真有几个机灵的忠臣,拉着狗皇帝就跑,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张献忠暗暗的想着,随即又被秦祚明的话,钩回现实。
“自明中期以后,乡绅势力已经成为社会上举足轻重的力量,
能不能争取到他们的支持,直接关系到大顺政权在管辖区内的稳定,和遏制并随后解决辽东的民族对抗。
从当前形势分析,如果李自成能够高瞻远瞩,对全国形势有清醒的认识,完全可以采取正确的对策。”
“二愣子后生,你说啥叫正确的对策?”张献忠又被引起了兴趣。
秦祚明再次伸出手指:“首先,李自成必须放弃对官绅地主实行的追赃助饷政策,代之以轻徭薄赋、整顿吏治。
就财政而言,李自成在崇祯十六年以前,为维护贫苦农民利益实行三年免赋,
以没收明朝藩王家产,和对官绅追赃助饷,来解决数量日增的军队和政权经费的需要,是非常正确的做法。
但是他占领北京以后,接收了明朝皇帝的内帑,
没收同朱明王朝关系密切的宗室、国戚、勋贵(指明朝开国、靖难以来所封世袭公、侯、伯爵)、太监的全部家产,
这些财富,足可以解决大顺军队和政权的经费。
即便需要向官绅士民征派部分赋役,为数也相当有限。
只要李自成采取这一措施,就足以赢得绝大多数汉族官绅的支持,结成共同对付满洲贵族的阵线。
在这种情况下,清廷鞑子面临的,不是原先腐朽没落的明王朝,而是一个新兴的、充满活力的汉族为主的政权,
双方的力量对比将发生很大的变化,特别是随着时间的推移,
大顺政权日益巩固,鞑子清廷在人口(兵源数量)、物资方面的劣势,肯定会越来越明显。
可是呢!
以李自成为首的大顺军等高层,并没有依据形势的变化在政策上作出必要的调整。
他们仍然以农民利益的维护者自居,在管辖区内继续实行打击官绅地主的追赃助饷政策。
秦祚明的话音刚落,汪兆麟毫不客气的反驳:
“说到底,你还在站在你刘家的地位上说话,根本就没有站在我大西军的位置上出谋划策。”
秦祚明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现在清廷鞑子在北京站稳脚跟,还没有露出獠牙,正是弥补了李自成进京所犯的差错。
在这个比烂的时代里,谁在表面上,稍微表现的好一些,便会占据上风。”
明末都已经烂透了!
张献忠赞同秦祚明的话,否则也不会四处起义。
百姓稍微能活得下去,谁会跟着他背井离乡,到处作乱!
张献忠挥手制止汪兆麟的话头:“那照你的意思,就不要动成都府这些富户了?”
“不是不要动,而是有选择的动。”
李定国大受震撼,越发觉得刘华强是个胸有丘壑之人:“如何有选择的动?”
秦祚明放下手中的茶杯:“你们想啊,李自成他招徕了这些官绅,这些官绅以为他们的财产保住了。
但李自成随即又扩大夺财范围,以追脏助饷,这些人成了主要目标。
他们之前为什么要选择投靠大顺啊?
真以为是李自成王霸之气一散,他们纳头便拜?
不就是想要保住他们巧取豪夺的家产嘛!
结果在李自成的扩大范围追赃当中,他们的家产难以保住,而且还要遭到严刑拷打,让他们颜面扫地。”
秦祚明随即笑了笑:“这些狗官绅们,大多都对自己的面子看的很重,更何况他们从心底里认为咱们全都是贼寇。
结果被一帮贼寇骑在脸上输出羞辱,这对于大批归附大顺政权的官绅地主来说,确实是非始料所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