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献忠瞥了汪兆麟一眼:“额不是没有容人之量滴。”
“大王,可若是他被其他人所用,或者以我们为敌,岂不是对大西有极大的威胁?”
“哼,你们要是有他一半长远的目光,额还会招徕他一个四川本地的瓜娃子?”
张献忠恨铁不成钢的吐出一口烟雾,真以为额用这些川人放心?
就你们这些人,除了杀人,还有别的治理手段吗?
一个个的以为额嘴上夸你们是额的诸葛孔明,你们就真是那诸葛亮了?
呸,你们有一个算一个,给诸葛亮提鞋都不配!
可张献忠心中也明白,既然把成都选为帝都,那就得用川人。
那个叫什么求木立信的故事,他也听过。
方才刘华强说的李自成失败的那些话,皆是一针见血,非常有道理的。
张献忠慢悠悠的吐出一口烟气,看来四川的大户不能全杀了,得好好挑几个鸡。
至少先试着跟这些乡绅接触一二。
反正一路上抄家灭祖的银钱还有许多,等到花的差不多了,再杀一批鸡。
汪兆麟随即开口道:“大王,莫不如把那门炮送给刘华强,日后也好有个威胁他的手段。”
张献忠吸了一口烟:“额从来不做那胁迫人,当额儿子的事。
况且要灭他刘氏,还用得着一门炮?
等着吧,只要这小子回家去,那刘氏的狗屁家主,就会亲自把他滴儿子送来“认贼作父”滴。
届时,额会让他看看,是他亲爹对他好,还是额对他好!”
张献忠自己说认贼作父并没有什么不妥,他本来就是个贼寇。
偏偏几个贼寇,就把大明搞没了,故而他也颇为自得。
“小的明白。”
汪兆麟当即退出去了,大王不能办的事,他能办。
“当家的,那个小子当真有这么重要?”
张献忠吐了口烟雾,觉得自己伤势不那么重了,笑道:
“额说他重要,他就重要,额说他不重要,他就不重要。
至少额通过方才那番话,觉得这个二愣子后生,还挺重要滴。”
这话把他媳妇给弄糊涂了,索性就不问:“那个害了大王性命的秦祚明,还没有抓到呢。”
张献忠磕了磕烟锅子:“别让额逮住他,要不然没他好果子吃。”
“我听汪先生说,成都四门全都是我们的人,城外也是我们的人,秦祚明他跑不掉的。”
张献忠颔首,他是相信四个儿子的打仗能力的。
秦祚明他绝对逃不出这成都去!
厅外,秦祚明正在向李定国讨要出城的手令。
言而无信,并不是李定国的作风。
让他最为放心的是,反正义父也醒了。
这出城的手令即将作废。
“刘兄弟,你不会拿着手令即刻出城,就为了躲我义父吧?”
李定国拿着手令打趣。
“我要说是真的,你信吗?”秦祚明揪住手令笑了笑。
“不信,你一大家子都在城中,我断然不信你能做出这种事来,我不信你是这种无情无义之人。”
“我也不信我自己是这种人。”
“哈哈哈。”李定国拍了拍秦祚明的肩膀:
“刘兄弟,实不相瞒,义父已经很多年没收过儿子了,你还是第一个。”
听到这话,费海惊了。
那献贼要收刘华强当儿子,那这波,刘氏绝对稳了啊!
道士张自演瞪大眼睛,他突然悟了。
林郎中为何会晕倒被抬出来,送去别院休息。
这种刺激,是寻常人能接受的了?
张自演此时是真心觉得跟着秦总旗是长见识了。
就这骗人的本事,只要自己努力学到一二分,将来道观不大兴,就对不起自己!
道士张自演心情澎湃,进入红尘历练,果然是极其有用的。
“望刘兄弟勿要听信谣言,有些人还是亲自接触一二,才会发现其真实的面目,并不如传言那般不堪。”
“李兄说的对。”秦祚明接过手令看了看:“青山常在,绿水长流,咱们改日再见。
此事事关重大,我还得赶紧回去商量一二。”
“也好。”
李定国也没多想,认为秦祚明铁定回去与刘氏家主商议。
毕竟刘兄弟他也不是个孤儿。
当不当义子这事,于忠与孝,都该与家里商议一二。
秦祚明把出城手令揣在怀里,总算是到手了。
道士张自演瞠目结舌,这不到十二个时辰的时间里,秦居士竟然也把出城手令,从献贼手里光明正大的拿到手了?
绝了!
整个献贼窝里,没有一个能打的!
张自演打了个稽首,心下得意,看来自己真的跟对人了。
“林郎中呢?”
李定国笑了笑:“林神医方才一定是用脑过度,晕了过去,况且义父说明天派人送他出城,刘兄弟不必担忧。”
“我要把他带走。”秦祚明可不想把林郎中单独放在狼窝。
李定国坚定的拒绝:“不行。”
“为什么?”
“义父说明天送他出城,就明天出城,在此之前,
林神医还得待在布政司衙门,万一我义父再次昏迷,需要林神医出手。”
秦祚明面色不愉,这下子可是有些麻烦了。
“居士,我们先走吧。”道士张自演劝了一句。
只要咱们不漏出马脚,那林郎中也没事。
李定国见秦祚明如此迟疑,更加笃定刘华强与林神医相交莫逆。
否则他也不会如此在乎一个郎中的性命。
李定国猜想两人要不是父子关系,那一定是林神医救了秦祚明一命。
“刘兄弟,你且安心,如今城外也是兵荒马乱的,有我护着林神医,定然不会让他出事。
你想来的话,明日再来看望林神医。”
“但愿李兄说话算话。”秦祚明微微抱拳,然后转身离去。
“刘兄弟,这门炮你还带不带了?”汪兆麟在后面喊了一句。
秦祚明止住脚步,回头看着汪兆麟笑了一下,随即抱起三十斤的虎蹲炮:
“多谢汪先生,咱们来日再见。”
李定国本来大好的心情,见汪兆麟此举,微微皱眉:“汪先生这是何意?”
“山人自有妙计。”
汪兆麟摸着胡须想要得意一笑,只是脸却变成了痛苦面具。
而此时,孙可望还在骑马赶来的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