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已放亮,马车停在一处盐田旁,曹彰寻到一名盐丁,打听一些事情。
“这一亩盐田,得盐几许啊?”
盐丁二十几岁的年纪,却肤如枯木,面庞黢黑,手上满是黄色的茧子。
“回大人的话,一亩盐田,能得三十斤盐。”盐丁唯唯诺诺的答道。
曹彰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明朝的一斤相当于后世的六百克,一亩地三十斤盐,产量还是低了点。
明初时,盐户大多用锅煮盐,也就是煮海为盐,这才管盐丁叫灶户。
明末时,随着制盐技术的进步,沿海盐户开始采用晒盐法制盐,
晒盐节省人力,不需燃料,产量也高,但弊端也很明显,那就是晒盐法得到的是粗盐,要想变成精盐,还需加工。
再就是晒盐法会受到日照和降雨的影响,如遇下雨,必须及时把盐田中的卤水收集起来,否则被雨水稀释,所有的辛劳便付诸东流。
是以这时的晒盐法还未成熟,沿海大多地区依然使用煮盐法。
曹彰倒是能改善这晒盐之法,但此时事情繁多,又不是一句两句就能说清楚的,只能先放一放,等空闲时再做打算。
一亩盐田能得盐三十斤,曹彰望着灰蒙蒙的万亩盐田,一堆堆雪晶般的盐垛错落有致的堆着,再次感受到盐户的辛酸。
这盐田对他的计划至关重要,来到大明朝的第一桶金,全靠这些盐。
曹彰从袖兜掏出几块散碎银子“下田了,去买些吃食。”
盐丁连连摆手,说什么也不敢收银子,直到曹彰蛮横的把银子塞进盐丁的衣服中,两人的撕扯这才作罢。
“哎...”曹彰心中十分感慨。
盐户是大明朝最困苦的户籍,尤以贫灶为甚,他们碌碌终日,却连饭都吃不饱,明末土地兼并已经威胁到统治根基,贫灶的盐田大多被富灶兼并,是以多半的贫灶成了富灶的佃户,与工奴无异。
叮~
忠者,应切身感受民间疾苦,宿主已达成此要求。
忠臣值 1000
“......”
我就特么伤感一下,这也能得忠臣值...
“回落凤坡。”曹彰招呼衙役道。
一名衙役问道“大人,不等曹三爷了?”
曹彰笑了笑回道“不等了,怕是乐不思蜀喽。”
回到落凤坡时,已是晌午,曹彰所住的木棚前,站着十几个男人,瞧他们身上穿的衣服,印花的绸缎,颜色很是鲜艳,一看就是家资不菲的富户。
一名衙役跑到曹彰身前禀报道“大人,坡上都是阜宁县的员外,这落凤坡就是他们的地产,这些人今早便等在这里了,都是来要地的。”
曹彰眼皮一跳,要账的来啦。整了整官袍,曹彰走向木棚。
十几个阜宁县富绅看到曹彰后,立马围上前来,七嘴八舌的说了起来。
曹彰示意众人安静,指着其中一人说道“不要吵,你先讲。”
“拜见钦使大人,在下是阜宁县清河人,落凤坡有我五十亩地,现在却被灾民占了去,这次来,就是想讨个说法。”
曹彰点头,表示了解,看向众人问道“你们都在落凤坡有地?”
众人齐声称是,经过一番了解,这十四个员外都来自阜宁县,共在落凤坡拥地一千一百亩,其中最大的一块地是阜宁县尤员外的,共计三百一十亩。
曹彰命人搬来马扎,众人就坐在木棚前商量起来。
要说这些人也是受害者,宪王侵占了阜宁县的肥田,又把这块不长庄稼的封地换给他们。
“大人,这地虽然不生庄稼,可也是我们的田产呐,有地契为证。”尤员外抱屈道。
“是啊,大人,灾民无故占地,这哪行啊?况且这些灾民还不是我们阜宁县的乡亲。”又一名员外道。
众员外再次七嘴八舌的说了起来,这些人的想法一致,老子的东西,就是闲着,放烂掉,也不可能给这些草野之民使用,他们不配!
曹彰咳嗽一声,再次止住嘈乱的现场。
“各位员外,三县灾民遭了水灾,流离失所。本官看这落凤坡地势高,通风条件好,可以阻止疫病滋生,再加上这里离海近,方便运鱼供养灾民,这才把灾民迁到此处,实在是无计可施,才出此下策,叨扰了各位,本官这就给大家赔个不是。”曹彰抱拳道。
“钦使大人万万不可,在下承受不起,承受不起。”
“不可...”
众员外见曹彰赔礼道歉,连忙阻止。
尤员外是落凤坡最大的地主,他认为自己吃的亏最多,面露难色道“钦使大人,灾民遭难,我们也于心不忍,那也不能占着我们的地啊,您看这样行不行,我们十四家出点粮,也算尽了一份力,大人还是把灾民迁走吧。”
曹彰摩挲着下巴道“迁,肯定是不能迁,落凤坡这个位置最利于安置灾民。咱们再想想别的法子,可好?”
尤员外眼珠子乱转,终于说出了此行的真正目的“钦使大人,在下还真有一个法子。”
“讲。”曹彰早就知道这帮家伙的目的,只是不好明说罢了。
尤员外舔了舔嘴唇,略有紧张的搓着手道“要是想占着落凤坡也行,但我们都是小户人家,生活不易...”
曹彰心里鄙夷道,一个个穿的溜光水滑的,还恬不知耻的说自己生活不易?
“我们商量了一下,可以把落凤坡以租借的形式借给朝廷租用,还请大人为我们做主,请朝廷给我们补偿一二。”
众员外齐声称是,连连点头。
这群富户就是借着这个引子来敲竹杠的,他们算定了灾民不可能迁走,但自家的地闲置可以,却绝不可能给他们白用,是以他们才联合起来找到这里,不管能要到多少,都是白赚的。
乡绅富户是很重要的阶层,他们大多是宗族元老、生员、地主,在乡村掌控着绝对的话语权,起着稳定基层的作用,是以地方官吏大多跟他们一个鼻孔出气。
曹彰为难道“本官倒是想帮你们,但国库亏空,地方衙门都捉襟见肘,哪来的银子补贴你们?”
尤员外苦着一张脸回道“我等也知道朝廷为难,可是这块地,我打算用来放牧的,现在水患严重,粮价飞涨,如今连地都被占了去,我可怎么活呦?”
“是啊,钦使大人莫要为难我等,还是把地空出来吧。”
众员外齐声哀求,那意思很明显,朝廷不给银子,立马带着灾民滚蛋!
放牧?这地方杂草丛生,怕是连羊都不吃吧?曹彰心想火候差不多了,该收网了。
“本官不忍见你们为难,又不想灾民受苦,我看这样吧,本官自掏腰包,把落凤坡买下来,可好?”
“买?”众乡绅困惑的看向曹彰。
疯了?花银子买荒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