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真香!”
望着老爹试过之后赞叹出声,朱怀也是十分欣慰。
老人家操劳了半辈子,好不容易归来,昨日又忙着去往了城里,八成又是为了生意,这份劳苦实在不易啊。
他生活富足,也该尽力让老爹享享清福了。
只要喜欢就好啊。
朱怀目露欣慰笑意,随即就将各种菜色介绍起来,然后又夹了几筷子羊肉进去,命人再送两盘进来。
可就在这种刚刚开怀的时候,老爹却好像心不在焉,赞叹了一语过后,就一副心事重重模样,只是闷头喝酒,好像没什么胃口。
不由得,朱怀试探问话出声。
“爹,您是不是在城里遇到什么麻烦了?有什么难处就说出来,我一定会尽力帮忙的。”
朱元璋闻声一愣。
打量着年轻人担忧的神色,不禁轻笑了起来。
堂堂天子的难事,一个百姓能帮上什么忙?
可望着这个孩子关切的神色,朱元璋就算心里烦躁,也为这份孝心和关切动容,一瞬竟觉得这话有几分道理。
他前来此地,其实就是想找人喝闷酒而已,只要能喝个痛快发泄一下,这孩子也算是帮忙了吧。
长叹了一口气,朱元璋就随口出声。
“哎......”
“昨日,咱确是遇到了难处,一个老友早些年当过兵,好不容易日子越来越好,近来身子骨却不行了,可能熬不到春天,咱心里憋屈得慌。”
“你说说,这叫个什么事!”
闷声一语说完,老朱将杯中热酒一饮而尽,板着脸很是苦闷。
见那模样。
李善长顿时心里一沉,立刻就想到了还在的几位开国大将,尤其是多日未曾上朝的徐达,极为符合这个形象。
恍然大悟之际,对于圣上的苦闷和前来的缘由立刻清楚了不少,静坐一旁不敢出声,为徐达的命运而感到深深遗憾。
眼见主仆二人都没了声音,朱怀也是心里一紧。
即便他和老爹多年未见,只有儿时的记忆,也不怎么熟悉,却是对这份重情重义的品性极为敬佩。
能让老爹这般在意,肯定是个老哥们儿啊。
这种事儿,放在谁身上都不好受。
不过说到病症,朱怀还是有几分信心的,毕竟签到也曾获得不少东西。
略一沉吟,就微笑着鼓舞出声。
“原来如此。”
“爹,既然您那位老朋友身患重病,如果不介意的话,我可以去试着治治,说不定就能药到病除。”
这话一响起,君臣二人都齐齐抬头。
望着年轻的朱怀,不禁目露怒色和质疑。
原以为,这年轻人孝顺知礼,又有些不俗的才学,是个不错的后生,没想到竟是个口出雌黄之人。
都说病入膏肓了,他还敢大言不惭!
试着治治?
连御医都束手无策的背痈,一个黄毛小子能有什么办法,人命关天,岂能如此儿戏!
一下子,朱元璋压着的火气就涌了上来。
拍着桌子怒目相向!
“混账!”
“你怎能将人命当做儿戏!”
一声震喝响起,朱元璋不经意间爆发出了罕见的威势,与之前平和的老人截然不同,肃杀之意凛然!
顿时,朱怀眉头微皱。
只觉得老爹有些陌生,全然不像生意人,哪怕曾经入伍,也不该有这般的煞气。
除非......
老爹做得生意,是什么见不得人的门道。
该不会是响马吧?!
猜想自然涌现,朱怀都瞪大了眼睛望去。
朱元璋这才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经由李善长斟酒打了圆场,才算是揭过了尴尬,父子间却是一时无话,好像彼此的印象都差了不少。
“额......老爷不胜酒力,近来又烦事颇多,少爷见谅......”
这种借口,根本糊弄不了朱怀。
不胜酒力?
上次可是猛喝了两壶酒,还一点事儿没有大摇大摆地进城去了,今天却给我说不胜酒力,这也太扯了!
薛定谔的酒量?
这种骗鬼的胡话,朱怀只是轻笑点头应过,他不是那种小肚鸡肠的人。
朱怀心里很清楚,老爹定是为了好友着急心情烦闷,也是个重情重义的人啊,这种忙确实该帮帮,谁让摊上这么个仗义老爹呢。
想到这里。
朱怀也不再过多解释,直接就严肃出声。
“既然爹你不信,我就给你诊脉,以证明所言非虚,确实懂得医术,也是真心愿意帮助你的老友。”
朱元璋正在气头上,见那自信的模样很是不服,驴脾气也一下子上来了,当场也撸起了袖子伸了过去!
“好,好!”
“你就试试,若是诊不出个所以然来,咱就要动用家法好好教训教训你!”
不过眨眼功夫,父子居然针锋相对。
李善长哪敢应声!
神仙打架,凡人造谣啊。
这朱怀是个愣头青,敢和圣上扳手腕,他可没那个胆子,只能装作什么都没看见,乖巧地陪坐一旁,为这个愣头青暗暗叹息。
和圣上打赌,输赢都不讨好啊!
李善长几乎已经预见那吹胡子瞪眼的模样,转眼一个俊朗后生,就要被打得屁股开花了!
年轻......
太年轻了!
就在他暗暗无奈的时候,朱怀已经撸起袖子开始诊脉。
不出几息。
老道的言辞响起,竟听起来像模像样!
“嗯......”
“脉象平稳,却隐隐有些急促无力,看似强健,实为虚热之症,想必近来感染风寒所致,加之阴虚火旺,必内热急躁,失眠多梦。”
这话一响起,前一刻还暗暗无奈的李善长都懵了。
圣上确实前些日子得过风寒,也可能时常因国事困扰而烦闷,尤其是近来,爆出巨贪大案,或许已经难以入眠......
该不会,被这年轻人说中了吧?
惊疑之下,李善长不禁大为意外,只能悄声望向圣上,以证真假。
谁知当他注目而去,却见陛下一脸呆滞,震动比他还要明显,双眸里的颤动,在朝堂之中也罕见!
嘶......
只是望见那副神色,李善长就惊得暗自倒吸凉气!
还真是遇见神医了......
闹了半天,原来是他年轻了?
呆滞静坐一旁,李善长人都傻了,静望着神色平静的青年人,心里的波澜渐渐升起,只觉得愈发玄乎和惊异。
然而他想不到的是,真相比想象还要离奇!
朱元璋呆滞低头,眼眸颤动注目,全然失神一般的呆滞神态,并非只是因为这种惊人医术,更为了朱怀手腕上的独特火焰胎记!
只是望见那胎记的一瞬,朱元璋就想起了曾经在平江遗失的孩儿,也是有着这般的火焰云胎记。
当年战事正急,那孩子出生之时,众人皆赞叹火烧连云为大胜之兆,记忆深处的一幕幕,再度浮现脑海,就好像还在昨日一般。
缓缓抬头。
这位大明天子眼里的震动更胜方才,眼望着面前镇定端坐的青年,愈发觉得这孩子眉眼熟悉,像极了当年的马皇后。
还有刚才这不服气的犟脾气,简直和他一模一样!
同时!
脑海里浮现着锦衣卫之前的禀报之言。
“于平江被朱老三收养......”
锦衣卫查询绝不会有错,朱怀必定是个孤儿,也恰恰是在平江被捡到,甚至有着相同的胎记!
诸多疑点在一瞬间涌现,朱元璋惊得猛然起身!
难道......
难道,这孩子竟是他的亲生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