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王守仁这个样子,朱厚照有些无语,我这,可不是夸你啊。
“是不是觉得,本宫在这,礼法情理不合啊。”
王守仁也干脆:“是,殿下”。
……………
合着允许你们来这寻欢作乐,我就不行?
朱厚照想要结束这个话题,“本宫做的好不好,不是光看着这些的。
伯安,给你个建议,有机会的话,去西山看看,对你有好处,或许你所追寻的东西,在西山就能找到。
就像你之所以敢上书兵事,还不是自己出关去看了看,你要是真的想知道本宫如何,去西山,看看百姓怎么说的。
还有,说话不要这么直,容易挨打。”
王守仁摇摇头:“殿下放心,学生到现在为止,还没有打的过学生。”
…………
大意了,他忘了,这王守仁不仅仅是个大儒,动手能力是很强的。
就比如,后来被贬贵州龙场,刘瑾派出了职业杀手准备在半路上截杀,结果,人家硬是一溜烟跑到了贵州。
刘瑾那个时候已经是权宦了,派出的肯定不是什么阿猫阿狗。
就这,人家是全身而退,全身而退啊。
由此可见,这王守仁是真的,文武双全啊。
朱厚照有种搬起石头砸了自己脚的感觉。
好了,我们也下去,看看他们谈谈什么,助助兴。
只是伯安真的觉得,自己比他们强上多少?
若是真的给你几万人马,当真你能平定鞑靼?”
朱厚照最后一句,言有所指。
王守仁有些茫然,西山?
下楼以后,气氛热闹。
一个个的吟诗作对,还不快活,赢得不少美目侧看,更是沾沾自喜。
文人嘛,谈谈风月诗集还是终究觉得不尽兴,最重要的是,今日的明星花魁味道,其余的,食之无味。
直到这位绝代风华的美人出现,将气氛推向了**。
今日来这猎奇的,无论是纨绔子弟,还是上了年龄心有余而力不足的,无论是学子儒生,还是富贾豪商,都是专门来欣赏这美色,不知今日谁有这般好的运气,一亲芳泽,一夜春风啊。
果然,一袭白纱,弹的一手好琵笆,轻拢慢捻,声声如珠,引的满堂喝彩。
一旁的清秀侍女更是说到,今日姑娘要以诗会友,看才子风流,与才子共度良宵,让下面的男人几乎发狂。
朱厚照发现,一个个的,都跟打了鸡血一样,尤其是那些个书生,搜肠刮肚,恨不得自己为何不能做出几首好诗。
一时间,诗歌乱飞,参差不齐,好者情意绵绵,博得连连喝彩,坏者唏嘘不已,把人臊的都恨不得把头给塞进裤裆。
一阵喧闹过后,所有人都将目光放在了唐寅那一桌身上。
应天府的解元,本就是块活字招牌。
朱厚照乐的不可开支:“怎么滴,伯安就没有兴趣,若是入了那花魁的眼,瞧那身段,伯安今日怕是就要………”
王守仁一本正经摇摇头:“家有贤妻,不可不可。”
另一旁的唐寅一副自信满满的样子。
别的不说,作诗,他唐寅还从未输过他人,在应天府是便是各种娇娘的座上客,来了京师,照样一般。
雨打梨花深闭门,忘了青春,误了青春。
赏心乐事共谁论?花下**,月下**。
愁聚眉峰尽日颦,千点啼痕,万点啼痕。
晓看天色暮看云,行也思君,坐也思君。
满座无声,不论是外行还是内行,都被镇住了。
以女子口吻所作的一首闺怨词词句之清圆流转,其于自然明畅的吟诵中所表现的空间阻隔灼痛着痴恋女子的幽婉心态更是动人。
上下片交叉互补、回环往复,将一个泪痕难拭的痴心女形象灵动地显现于众人面前。
好诗,好诗,不可多得啊。
有好事者已知,今日唐寅怕是出尽了风头,今日怕是更凭这一首诗,怕是足以名声传遍了。
即便是有人不服,可不得不承认,江南才子,真的不是吹的啊。
“行也思君,坐也思君,他是在说………”喃喃自语,就连那万众瞩目的如薇过年,也是眼里满是柔情,芳心暗许。
这位惹得无数人火热的头牌对着侍女点点头,清脆的声音传遍每一个角落:“我家小姐仰慕唐解元才华,还请唐解元上楼来,我家小姐略备了些薄酒,要与唐解元饮酒作诗,促膝长谈。”
朱厚照像是听见了一片男人的心碎声。
唐寅满面春光,四下拱手,好一副志得意满的样子。
一旁的徐经也是一副姨母笑。
唐寅正欲上楼,只听见一声:“一千两银子,还望如薇姑娘赏个脸,与我谈谈诗词。”
喊话的正是朱厚照。
话音刚落,如薇面色一寒,难看至极。
如此一来,就靠上些银子,自己和那些窑姐有什么区别?
如薇自认为自己也算是色艺双全,曾可受此侮辱。
大抵名妓都是这种想法,不由得也是恼了。
唐寅大怒不已,不过大庭广众之下,还是维持着读书人的体面,上前几步,面色冷峻,似是乌云密布。
看起来,气压很低啊。
唐寅拱手:“这位公子,学生与如薇………”
话还没有说完,朱厚照懒散的看了一眼:“你是唐寅?应天府的解元?”
唐寅立刻昂首挺胸::“不才,在下正是。”
大庭广众之下,众目睽睽之中,年轻的公子哥连身子都懒得动一下,斜视了一眼:“关我屁事?
一个解元,怎么滴,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文坛领袖。
今日到这来了,都是客,你我各凭本事,看谁能抱得美人归。
你有才,不假,我加钱。
一千两,你要是有本事,加钱啊。”
这是什么?这是**裸的打脸。
这些读书人,他们最要的是什么,是脸。
最生气的是啥?
当众啪啪打脸。
唐寅面如猪肝色,他家道中落,虽说算不得囊中羞涩这般田地,但是千两纹银还真是………
没想到,最先坐不住的,是徐经。
徐经作为唐寅的同窗兼好友,又是江南有名的大户,家产之巨,号称徐半城,怎么能让唐寅受此侮辱。
当即立下,徐经大喊:“唐解元一千五百两。”
这种气氛下,二人都忘了,他们有不参与的权利,就算还记得,恐怕也不可能退后。
这要是丢了脸,真真就丢大了。
朱厚照露出一副得意的微笑。
跟我比砸钱,别说你一个唐寅,徐经,就是把整个国库都加起来都不一定比我有钱。
那就来吧。
朱厚照想到没想:“两千两。”
“两千五百两。”
“三千两。”
……………
价钱飞速攀升,一柱香的功夫,竟然到了惊人的五千两。
围观的众人也都是有些目瞪口呆,这,今天这算是来的值了,还有这么不把银子当银子的,这银子莫不是大水冲来的?
这些个王八羔子还真是不当家不知来钱不宜,把银子不当数啊。
徐经面上已是微微出汗,他发现,自己无论怎么加价,眼前人毫不犹豫的跟上,轻描淡写,好像根本不是事啊。
老鸨简直就要乐疯了,真是没有想到,今日还真的遇上了出手阔绰的主啊。
一时间,娇娘们趴在栏头,争相望着一掷千金的主到底是什么样子。
五千两,这个数,已经远远超过了徐经的预料了。
在当地,徐家的确是诗书传家的大家族,土地,铺面不计其数,徐经又是长房长孙,如今又是举人,被认为是徐家入仕,再上一步的关键一步。
可即便就是这样,徐经此次如今所带的不过三四千两银子,就这,里面还有是给程敏政求字的润笔。
而现在,恐怕………
朱厚照玩味看到:“加啊,怎么不加了?没钱了?”
话刚一出,引来一阵哄笑。
徐经如今已是不敢再加,而那人,却是面不改色,看起来,丝毫没有伤筋动骨啊。
要知道,若是随随便便能拿出五千两来,身家,至少都是百万以上。
毕竟,现金流和资产完全就是两个概念。
五千两银子尚且都是九牛一毛,身家底蕴,不可小觑啊。
唐寅也吓了一跳,没想到,短短时间竟是到了五千两。
唐寅扯了扯徐经袖子,劝他冷静。
只是可惜,大庭广众之下被耻笑,徐经哪里受到过如此。
现在,徐经已是红了眼,哪里还顾得上这些,面红耳赤,争辩到:“你红口白牙说是五千两,怎么证明你能拿出来?还是说,就在信口开河,口说无凭。”
徐经此举,颇有些走投无路。
朱厚照从椅子上起身,扫视一圈,手一指,轻声一喝:“谢步东,滚过来。”
”来了”,一个圆滚滚的身躯动作极为敏捷的飞奔过来,到了面前,气都还没有喘匀,一脸谄媚:“小爷,您吩咐。”
如此的热闹,谢步东能不来凑?
结果在这看见朱厚照,差一点没吓尿。
我的天,太子爷怎么在这。
谢步东很快就稳住了心神,装作不认识才是上上之选。
结果听到太子爷喊他,这还能等,立刻就滚了过来。
有些人认了出来,那不是谢家米行的东家谢步东嘛,听说前些日子,米行的人,死都死,亡的亡,好一个家破人亡。
可就是只有这谢步东,不知从哪搭上了宫里的线,一眨眼就成了皇商。
一步登天啊。
“谢步东,告诉他,我有没有五千两银子。”
“有,怎么没有,一定有小爷您要用的话,小的这就回去取。”
朱厚照点点头,看了一眼徐经,“还不信?张仑,告诉他,你是谁?能不能为我做保,说有五千两银子。”
“英国公府嫡长孙张仑做保,若是没有,这笔钱,英国公府出了。”
所有人都倒抽了口凉气,来的到底是哪方神圣?排场这么大?
看样子,就连小公爷都在他面前做小?莫不是哪个进京的藩王之子不成?
这哪里是普通的纨绔子弟,这简直就是纨绔子弟里的老祖宗啊。
怪不得,一个解元公,他理都不理。
徐经脸都要绿了,今日算是碰到了狠角色了,英国公府都出来了,徐家和这样的大明顶级勋贵相比,屁都不算。
“还不信吗?”朱厚照故意说到,随手从腰间解下一块美玉扔在桌上,“来人过一眼,看看这玉,能值多少银子。”
老鸨子这才姗姗来迟,下了楼,从人堆挤过,有些不安分的色胆熏心,揩了把油水,也不在意,只是嘴里笑骂:“识货吗?不识货还不让老娘来看。”
老鸨取上美玉,细细端详,贪婪地看着,真是好好东西啊。
翻来覆去,那也看不过啊。
只是多瞟了眼,面色大变。
老鸨惊悚的看了眼眼前公子,急急忙忙想把于交还,只是怕污了眼前人的手,珊珊放下,一脸赔笑。
想起张仑说起他要是愿意,有人上赶着来封潇湘院,本来她还觉得好笑,还以为张仑夸大了。
现在看来,张仑说的没说半句谎话。
“爷,这位少爷,够了,够了,我家如薇啊,能陪爷,是她修来的福分。
要不,您这就上去,当心脚下留神啊。”
老鸨的殷勤备至,很难不让人畅想,这块玉,定是价值不菲啊。
转身看过唐寅一眼,心下不由得轻视,一个穷酸秀才,就算是中了解元又如何?能和人家有的比?
不过思来想去,这唐寅的前途也是不可限量,还是不能得罪的为上。
老鸨堆着笑:“我说解元公啊,咱们潇湘院有的是好姑娘,如薇姑娘现在不方便,要不,奴家给你安排个别的,绝不比如薇差。”
话里的意思,就是人家如薇要陪别人了,给你换个别人,那也差不多。
唐寅当真是动了肝火,面色铁青的让人心里发怵。
只是自己初来乍到,眼前人看得出不是个普通人,唐寅只能压抑。
朱厚照在一旁煽风点火:“怎么滴,加钱啊,只要你钱加的高,我认输啊,快点的,快点的……”
“粗俗不堪”,唐寅憋了老半天,也就憋出四字。
“日后若是有幸入仕,定要与尔等吸吮民脂民膏之人不共戴天”。
一副义正言辞说罢以后,唐寅扭头就要走。
“站住?谁让你走了?”
还没走两步的唐寅就听见后面传来的冷冷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