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治皇帝身体僵着,凝此时此刻,他不再是高九五至尊的皇帝,更像一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人。
朕……朕有后了啊。
朕,朕又要有孩子了。
弘治皇帝捂着自己心口,努力着消化这这个大好消息。
一旁的萧敬忙是搀扶住他,萧敬的眼圈也红了:“陛下,陛下……万万不可激动,不可激动啊。”
弘治皇帝由萧敬搀扶着,坐下,气喘如牛,颤抖着手拿着茶盏喝了口茶,双目赤红。
萧敬扶着弘治皇帝坐稳,紧接着就表起了忠心,跪倒在地,“奴婢,奴婢要恭喜陛下,陛下子孙繁茂,大明后继有人,江山万年哪!”江山万年……
朱厚照也乐得手舞足蹈:“父皇,儿臣要有兄弟了,要有兄弟了……”
自己改变了历史啊,大明的车轮在自己这里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啊。
自己有兄弟了,这就是说,日后就算自己和历史上一样无嗣,龙椅也轮不到朱厚熜去做。
日后,什么狗屁的嘉靖,万历,通通都不存在。
弘治皇帝打了个哆嗦,身子有些撑不住了。
弘治皇帝的心狠狠的一扎,他突的,鼻头一酸,泪水止不住出来:“江山……万年……千秋万代!”
他想起了自己的二子,朱厚炜。
他本以为他这一生,注定了子嗣不振,他也认命了,好歹也是一双儿女,儿子越来越稳重了,可以交代的事情越来越多,女儿呢,乖巧可爱。
他作为皇帝,父亲,唯一想的,就是把江山打理好好的交给朱厚照,再给秀荣选一门好亲事,给太皇太后养老送终,包容张家兄弟。
至于日后自己驾崩了,走在皇后前面,到时候还有朱厚照在,想来一切都是计划好的。
可现在,自己计划之外,又有了一个如此意外的惊天之喜啊。
说实话,自己这个年纪,有时候琢磨的不是自己抱儿子,是该抱孙子了。
他呜的一声,捶着自己胸口,放声大哭。
………………
弘治皇帝大哭之后,随即大喜,他激动的道:“呀,你们给太皇太后报喜了没有,她们若知道,还不知高兴成什么样子?”
太监摇头:“奴婢没有,奴婢知道消息,第一时间就来了暖阁禀告陛下。”
弘治皇帝心情愉悦:“朕去,太子,和朕一起,不对,得先去坤宁宫,坤宁宫啊,去看你母后。
萧敬,你去一趟,把这个大喜讯禀告太皇太后。”
“是”。
………………
皇帝前脚刚走,后脚,内阁几个大学士就要求见。
刘健为首,李东阳和谢迁尾随其后。
朝廷议定了贵州出兵额数,可响银,行军所过州县的开支,这些,都得一一决定。
而这些,已经是迫在眉睫了。
如今贵州各卫空虚,不少卫所,也只剩下个空架子。
而米鲁那个疯子,听说他已经跃跃欲试把目光投向了贵阳。
若是贵阳有失,就是泼天大祸。
“陛下去了何处?”刘健觉得奇怪,开口问道。
宦官不敢怠慢首辅:“刘公,刚刚陛下去领着太子去坤宁宫了。”
“坤宁宫……”刘健挑眉,露出怪异之色。
宦官看着刘健,继续说到:“刚刚坤宁宫的人来了喜讯,皇后娘娘,有喜了。”
刘健乐了:“皇后娘娘能有什么……”
说到此处,身后的李东阳,谢迁的脸色变了。刘健也反应过来,有点不对劲啊……
他凝视着宦官:“皇后娘娘,何喜?”
那宦官喜滋滋说着:“刚刚坤宁宫来人,太医院诊治,说是皇后娘娘,有了喜脉。”
“喜脉……”
刘健三人,顿时色变。
陛下,又有子嗣了?
大明……将在迎来一位皇子?
至于生的会是男娃还是女娃呢?
这不重要,这是个希望,这次有了,下次呢?
陛下春秋鼎盛,这一点一点都不担心。
刘健颤颤巍巍,居然跪下了,匍匐在地,大哭……
谢迁和李东阳亦是老泪纵横,跪于暖阁之前。若是再有一位皇子诞生,那么朝局便算是彻底安稳下来了。
陛下只有太子一字子,虽说太子如今年幼,可至今无后,早就使人有许多过多的联想。
皇室单薄………
而这些闲言碎语并不只是区区的流言蜚语这样简单。
朝中多少三朝,四朝元老,他刘健,还是天顺年间入仕的啊。
英宗朝,太子的曾祖父,可实际上,离现在也不过三十多年罢了。
他们考虑的,是十年、二十年之后的事十年二十年之后。
搞不好,那个时候已经换了两茬皇帝呢?
若是太子还未有子嗣呢,或者是出了什么事情,以后的事,谁都不好说。
那时候,陛下只怕已经驾崩,太子克继大统,等太子驾崩,没有子嗣,那么将来,谁来入主朝廷呢?
正因为有这方面的担忧,因而,不少人暗地里开始结好近支的亲王。
为的若是他们有机会能够入主大宝,鸡犬升天。
据说就连不少远支的王室,对这九五至尊之位,也怀有觊觎之心,难免有所图谋。
皇室单薄,就是容易出这种问题啊。
可现在,皇后娘娘有喜,这一切,都不一样了。
且不说大明多了一个备份皇帝,给天下人吃了一颗定心丸了。
“吾皇万岁!”刘健情不自禁重重磕头,他已能感受到,此时陛下的喜悦了。
宦官劝道:“诸公,且先回内阁,陛下怕要在待一些时候,没有时间见三位阁老。”
刘健摇头:“此等大喜之事,其他的军政小事,都不足挂齿,公公自便,臣等在此侯驾道贺便是。”
三人固执的跪于此,那宦官无奈,却也不敢多嘴。
………………
坤宁宫,朱厚照人未到声音先到,大喊着:“母后,母后………”
进了殿,却发现张皇后已是卧床,朱秀荣在床边陪着。
张皇后一看是弘治皇帝和朱厚照来了,刚想起身,只见得弘治皇帝急急忙忙上前:“莫动,皇后莫动,安心在床上歇息,莫动了胎气。”
张皇后吃吃笑到:“陛下太过小心了,这才两月………”
话虽如此,可张皇后丝毫不敢怠慢。
弘治皇帝心疼的责备:“皇后有了身孕,这等大喜事,秀荣,这段日子可不能再烦你母后了。”
“是”,朱秀荣瘪着嘴,不过转眼间又是喜笑颜开:“父皇,你说母后会给儿臣生给弟弟还是妹妹啊………”
弘治皇帝还没有开口,只见朱厚照插嘴到:“弟弟,弟弟,儿臣一直想要个弟弟,儿臣想好了,日后儿臣做了皇帝,做些几年,要是没有子嗣,就把皇位给他,让他也做做皇帝,过过瘾………”
………
弘治皇帝深吸一口气,这是个大好日子,不能生气,不能生气………
弘治皇帝平复内心,指了指坤宁宫的角落:“去那,跪着………”
“啊,儿臣………”
“不要废话,跪着去………”
“是”朱厚照苦哈哈的来到角落,乖乖跪下,心里嘀咕着胳膊拗不过大腿啊………
此时,却有宫娥匆匆进来:“娘娘,萧敬萧公公来了。”
太皇太后皱眉,萧敬,他来做甚?
宫娥道:“奴婢也不知,看萧公公的样子,满脸喜色。”
太皇太后心想:“这些日子,还有什么喜事?”
“让他进来吧。”
萧敬一进来,先行礼,道:“奴婢给太皇太后道喜了,皇后娘娘,皇后娘娘有喜了……”
太皇太后张眸,像倒吸口凉气她的手在颤抖,因而手中的凤头杖也禁不住在地发出咯咯的声音。
她巍巍颤颤起来。
身后后的宦官,此刻本该去搀扶,却是嘴张得大大的,完全没有顾忌到皇后娘娘。
老太太健步如飞,徐徐走到了殿中,万分激动的问道:“当真?若是蒙骗了哀家,哀家活剐了你。”
萧敬郑重的点头道:“奴婢有几个胆子怎敢欺瞒太皇太后,这是坤宁宫传来的,太医院的太医诊治,千真万确啊,如今,陛下和殿下已经赶去坤宁宫了。”
老太太眼眸睁得大大的。
沉默了片刻,她拄着杖子,“走,去坤宁宫,去坤宁宫。”
说罢,风风火火就动身了,萧敬赶忙跟在后面。
到了坤宁宫,一向最宝贝朱厚照的太皇太后竟是直接无视了跪倒在一边的朱厚照,她的满门心思,都在皇后身上。
“儿臣见过祖母………”
弘治皇帝话还没有说完,只见得太皇太后直接无视,紧张着看着张皇后:“皇后感觉如何?
别动身,别动身,好好歇着。
御医呢,御医为何没有传唤去,这么大的事,这怀有了身孕,马虎不得的呀。”
皇帝,为何没有下旨,立即命太医院诸妇科圣手最好准备啊。”
言语间,带着丝怒气。
弘治皇帝只好说着:“祖母息怒,是朕,是朕忘了。”
张皇后开口解围:“祖母,太医院的刘院正刚刚来看过,刚走不久,说了没什么。”
张皇后无意提起刘文泰,让朱厚照心里一惊。
自己怎么把他给忘了。
太皇太后终究是老人,想的要比别人齐全的多,“皇帝,此事,哀家给你提个醒。
宫里这么多年总算是又有了喜讯,哀家看,这是祖宗的功劳,你啊,该带着太子去太庙,告祭先祖啊。”
弘治皇帝连忙点头,“祖母说得对,孙臣考虑不周了,孙臣这就带着去太庙。
太子,太子,起来吧,先别跪着了……”
这时候太皇太后才发现,角落里还跪着个朱厚照。
“我说皇帝,今日是个大喜的日子,什么事非要要太子跪着不成?”
弘治皇帝刚想开口解释,太皇太后摆摆手,“好了,快去吧,哀家在这陪着皇后,你和太子早些去。”
说罢,太皇太后笑容满面的抱起朱秀荣:“一眨眼,咱们秀荣也大了,也要当阿姐了。”
朱秀荣有些羞涩,可还是对还未出世的弟弟或是妹妹充满憧憬,脆生生说到:“曾祖母,秀荣,秀荣也要像皇兄一样,等皇弟出生以后,对他好,带他玩。”
“好,好,哀家看,秀荣会是个好阿姐”,太皇太后乐得开怀大笑。
弘治皇帝动身前往太庙,朱厚照灰溜溜的跟着,一路上心不在焉。
内阁带回来的消息,朝廷沸腾,不少人争相告喜啊。
整个宫内也是喜洋洋的一片,可唯有娄太妃,无人殿内,恨得咬牙切齿。
怎么会,怎么会,皇后怎么会有孕。
那药,那药是出了什么问题?
刘文泰这个废物,这等小事都做不好吗?
朱厚照回到东宫第一件事,就是召见了汪直。
刚一打面,朱厚照就是劈头盖脸:“本宫问你,刘文泰的身边,你可是安排人了?”
“是,殿下。”
“娄太妃呢,宫里,有何娄太妃走的近的人吗?”
“这,奴婢不知,宫内大都是萧公公的人,奴婢一时间……”
汪直有些心虚,朱厚照却是善解人意。
宫内若是真的有这么好弄,厂卫,就真的费了。
突然,朱厚照想起些什么,“本宫问你,萧敬,有没有死敌?”
汪直想了想,“大内以萧公公马首是瞻,要说敢和萧公公不合的,恐是只有御马监的掌印张陆了,奴婢打听到,此人,与萧敬一贯不合。”
御马监,可不是养马的,那是掌握了大内的兵权,地位上,实权上也是少有的能和司礼监分庭抗礼的。
只是,此人,朱厚照清楚,若不是父皇放心,这样的位置,万万是不可能落在他身上的。
朱厚照踱步半天,汪直有些心慌。
突然,朱厚照莫名其妙问道:“你说,萧敬,有没有碍着什么人的路?”
这个问题,匪夷所思。
这些日子,弘治皇帝处理完公务以后,第一时间就赶回坤宁宫,半刻都不敢离开。
朱厚照也每日进宫,尽可能的逗着张皇后和朱秀荣,时常将二人都得前俯后仰。
在坤宁宫养着的张皇后心情极为不错,朱厚照则是觉得,隐隐约约,总有什么不好的事情。
只是这些天以来,相安无事,朱厚照心里,更是心神不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