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的意思，若是朱奇浈完了，庆成王府不，她这个王妃，又能活？
最大的可能，就是一同赐死。
韩氏轻笑一声：“覆巢之下，安有完卵，妾身自然是知道这个道理的。
只是，妾身心想，陛下和殿下得了庆成王府几十年的身家，看在这份上，陛下和殿下不会为难妾身的。”
朱厚照听完愣了愣，心里感叹：这个女人，真的是聪明啊。
“说的不错，本宫会如实禀告父皇，至于如何处置，朝廷自有决断。”
朱厚照并没有为难庆成王府其余的人，甚至亲自去拜见了老王妃，面对战战兢兢跪倒在地的老王妃，宽慰几句。
自然进了庆成王府这王府，自然而然也就成了朱厚照下榻的地方。
当天夜里，张懋就已经赶回来了，汾州两卫的指挥使都已经拿下，为了稳定局势，张懋当机立断，杀了几个别有心思的千户，这些卫所兵总算是老实下来了。
朱奇浈很老实，他深知自己现在别无他法，顽抗到底是不明智的，只不过会多给自己加些皮肉之苦的。
所以，朱奇浈很老实，竹筒倒豆子一般，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只是短短两天，查抄出来的家产就足以丰厚了，除了金银铺面，最多的，就是田地。
除了王田，还有三万多亩的土地。
抛去归还的民田，还有近两万亩的土地，都是一些当地富绅投献的土地和一些军田。
现在，他连名带姓都是朱厚照的了。
那些个富绅，你还想要？老子不来找你麻烦就算是你烧高香了。
朱厚照再和张懋的交谈中得知，汾州两卫的军田十不存三，剩下来的大部分都田产都是指挥使，千户所占。
绝大多数的卫所兵，都变成了农奴般的佃户，衣衫褴褛，一年到头辛苦劳作，到最后连饭都吃不上。
朱厚照听完以后，心里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第二日，朱厚照也没有和谢迁打招呼，带着张懋就去了汾阳左卫。
谢迁这两日已是忙的焦头烂额，要给朝廷写的奏章，字字都要斟酌，还要给太子写几句好话，谢迁写的颇为吃力。
汾州左卫那儿，一大早，所有卫中的士兵全部集中起来。
前几日突然来了个大官，我的天，英国公啊，带着几千人马就围了大伙。
娘嘞，那一看，估计比大同的兵还要厉害啊。
国公爷一来，就拿了指挥使，还杀了个千户大人，和杀只鸡一样，让多年没见过血的汾州左卫吓傻了。
这一次，不知道又是啥事，一大早就要让大伙席地坐着，候着大人物。
直到临近正午，朱厚照总算是到了。
汾州左卫上上下下的千户，百户都傻了，都太子爷，不会吧，那可是太子爷啊。
可看着英国公陪在一边，这年轻人对英国公极为无礼，还有那身黄的闪人眼的龙袍，这真的是真的啊。
大大小小的武官，跟小媳妇见公婆一样，说话都捏着嗓子，怕是唐突了太子爷。
朱厚照大大咧咧来到众人面前，道：“诸位中午好啊。”
兵士们面面相觑，这人，谁啊？
张懋站在身后，充当起了大汉将军的角色，一声怒吼：“此乃当今太子，还不拜见。”
兵士们懵了，太子？皇帝对儿子会来这？
说罢，就先拜下，其余的武官纷纷效仿。
这下子，兵士们从懵逼中反应过来，跪吧，不管他是不是太子，反正上官们都跪了，跪了准没错。
朱厚照乐呵呵让众人免礼，“大家伙为大明守边，都是大功臣，快快请起。
大家伙世世代代都是卫所兵，都是当兵吃粮，都有妻儿老小世代的军户，当初太祖高皇帝的时候，命你们的祖先在此屯田戍守，在这种地方一百多年，实在是不容易啊。”
一个千户眼睛一转，谄媚说到：“殿下真是折煞臣等，臣身受国恩………”
朱厚照转过身，瞪了他一眼，吓得那千户当即闭了嘴，差点被过气去。
“可是啊，本宫听英国公说，咱们卫的兄弟们啊，连饭都吃不上，个个都是面黄肌瘦，这是为何？难道是当年太祖划拨的军田不够？”
此话一出，那些个武官背后冒着冷汗了。
“卫了的田产本宫在京师鱼鳞册查过了，总计是二十万亩，不过这些年，因为种种原因，只剩下了十五万，难道这十五万亩的地，供不起五千人马的吃喝？
我来问你们，你们平日里种田吗？”
众人皆是一脸怯弱，不敢吱声。
“说话，不要怕。”
终于有人小声道：“种。”
“好，既然种的话，是自己的田吗？”
“田早没了，种的都是百户大人的田。”
“田去哪里了？”
朱厚照紧追道。
“上头的人……拿去了，说是，说是抵了欠赋。”
朱厚照一脸疑惑道：“嘿，奇了怪了，本宫记得，太祖当年的时候，田是朝廷发给大家的，他们凭什么拿走？又是抵了什么赋税？”
众人又是沉默，更不敢答。
武官们已是完全变了眼色。
朱厚照突然厉声道：“就说今年，汾州大旱，朝廷免除了赋税，还发了救济粮食，你们卫五千人，发了十万斤粮食救急，粮食呢？你们拿到了吗？”
“……”
良久的沉默之后，有人道：“没有！”
“这些又去哪里了？”
人群之中，有人打着胆子，冷不丁道：“被那狗娘养的克扣了……”
众人哄笑，不过又连忙收起笑声。
“对，就是被那些狗官克扣了，”朱厚照高声说道：“那些狗官，在宴会上，他们的桌上都是酒肉，他们家里，养着十几个姬妾，他们的宅子里，仆从就有几十人。
这些东西，他们是从哪儿来的？就是从你们身上来的，都是吸兵血，吃空饷来的，结果呢，结果让你们有几个能娶上媳妇的，有几个能让全家不饿吃饱？
来饭都吃不饱，这样的朝廷，要是本宫，本宫早就反了，你不让我吃饱饭，老子就杀你全家，大家都别活了………”
张懋吓得一个激灵，“殿下，殿下，慎言啊，慎言啊，此话，万万不敢说的………”
“不敢说，本宫还要做呢，弟兄们，今日咱们就杀个指挥使，解解恨。”
朱厚照说完以后，兴致更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