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台宫内侍再次而去。
但是赵葱却不敢离开。
他知道,自己即将要面对的,不仅仅是大秦太子,还将是大秦的王。
年轻副将站在赵葱身后,左右瞥了眼周围,然后面带狐疑的问道:
“公子,你觉不觉的今天之事,很是蹊跷?”
赵葱喉咙之间泛起热块,胸中思绪翻涌,这才沉声说道:
“连你都意识到啦,难道本公子会意识不到,或许本公子真应该听你的话,不该如此在咸阳城嚣张跋扈。”
赵葱很后悔。
但是悔之晚矣,嬴政刁难他的症结并不在此。
而是受了秦川的吩咐。
赵葱觉的事情的程度要比他想象当中的更加严重,嬴政已非当年人在屋檐下的嬴政。
一股恐惧感爬上了赵葱的心头!
方才自己有多嚣张,现在便有多狼狈。
咔嚓…
天空中劈下一道金黄色闪电,大雨倾盆而下,密密麻麻的雨点垂帘而落。
打的芭蕉七零八落,淋的砖瓦垂帘不断!
赵葱等人被雨水吹打,就如同落汤鸡一般,浑身上下都湿透,他打了个喷嚏。
旖旎的咸阳宫侧殿!
鲜红艳丽的地毯上,玉足飞旋,十几个舞姬身穿着雪白的薄纱轻衣,翩翩起舞。
舞姿绰约!
舞姬各个身段窈窕,脚踝之上拴着铃铛。
一旁,有穿戴整齐的乐师动作娴熟的拨动着琴弦,纤纤玉指划过,颠倒五音。
嬴政眼神迷离,对于这些女子却没什么兴趣,只是一面喝酒,一面赏乐。
“启禀太子,赵国公子葱已经在雨中站立了半个时辰,依依望着侧殿的方向。”
嬴政摆了摆手:
“继续盯着,不要打扰本公子的雅兴!”
“诺!”
内侍继续去打探消息。
“太子,大雨倾盆,转眼之间已经汇集成河,春寒料峭,公子葱等人已经开始打摆子。”
嬴政没说话,丝竹乱耳,令他有些困倦,竟然伏在案牍之上睡着啦。
“太子,外面下雹子啦,硕大的冰雹如鸡蛋一般,赵葱被砸的鼻青脸肿,依旧不退。”
再醒来,又过了一个时辰。
嬴政脸色不变,本公子在邯郸之时,你们对我,比今日要严苛数十倍。
这是你们赵人该付出的代价!
在我秦国耀武扬威,践踏我秦国尊严,时代变了,可你们赵人的思想却一直没变。
嬴政一夜没召见赵葱,黎明拂晓时分,大雨终于停啦。
天色依旧是灰蒙蒙的,嬴政伸了伸懒腰,这一夜他睡的并不算太好。
“太子,今日不见公子葱吗?”
嬴政揉了揉眼睛:
“哦,你说哪个赵国使臣是吧,本太子险些忘啦,让他们回去吧,本太子今日还有别的事。”
“啊!?”
那内侍微微一愣,然后声音近乎低沉的听不清楚:
“太子,这是不是不太好,赵国使臣在雨中等了整整一夜,全都染了风寒。”
“放肆!”
嬴政立刻怒斥一声,指着那宦官的鼻子骂道:
“本太子如何做,需要你来指手画脚,你是活的不耐烦啦?”
那内侍被吓的惊慌失措,连忙跪在地上,不停的磕头,嘴里含糊不清的说道:
“小的该死,这就去为太子传命!”
吓出了一声冷汗。
急匆匆的走出了侧殿,再到门前,赵葱等人已经有些神志不清,头脑昏昏沉沉的。
“诸位请先回上使驿馆,我家太子说了,今日不见诸位啦,若有消息,会再通知。”
赵葱:“……”
听到这话,整个赵国使团的情绪是崩溃的。
“嬴政到底在做什么?”
“是啊,我们在风雨中等候了一夜,纵然他是秦国的太子,也不能这般食言。”
“好一个虎狼之国,好一个虎狼太子!”
“……”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都在抨击嬴政的待客之道,却没有一个人敢大声喊出来。
辱骂秦国太子,在秦国便可以直接处死!
年轻副将心中压抑,他第一次感受到了实力的重要性,国力不强,就要看人脸色,受人欺负。
噗通…
再反观赵葱,终于扛不住,便觉的眼前一抹黑,直接狠狠的砸在地上。
声音如雷鸣闷响!
“公子,公子…公子醒一醒,千万别睡…”
赵葱勉强睁开眼,浑身上下没有了力气,猛烈的咳嗽几声,气息微弱。
显然是得了风寒之症!
“公子,咱们先回去吧。”
不少人开始劝说。
赵葱似乎顷刻便知道了人间冷暖,赵国当年如何对嬴政,嬴政现在便如何对赵人。
“嬴政没错,此乃帝王之道,非我们能懂的。”
“公子,我们可是赵国使臣,您又是赵国公子,秦人凭什么这般对待我们?”
赵葱苦笑道:
“嬴政当年也是秦国公子,可在我赵国遭受了怎样的待遇,让他发泄吧,火气发泄出来便好啦。”
赵葱在众人的搀扶之下缓缓起身,如龙钟的老迈之人,徐徐的除了章台宫。
其后几日,嬴政又来来回回折腾了赵葱很多次。
不管这政令有没有效,赵葱还是追崇,他知道这是嬴政的逆鳞,触之必死。
不知过了多少日,赵葱的身体略有好赚,嬴政又传来了接见命令。
只是这一次,赵国使团中的众人,似乎都谨慎了许多。
“公子,嬴政这一次,不是又在骗人吧?”
“要不咱们不去,总是被嬴政这样呼来唤去的,摆明了是在消磨我们的耐心。”
“我等实在是搞不明白,这个嬴政的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赵葱倒是坦然了许多,将这些人的话当成了耳旁风,换上赵国官袍,大步昂扬的前往章台宫。
甭管前面受到了多少委屈,遭受了多少苦楚,如今胜利就在眼前,他绝不敢怠慢。
章台宫侧殿。
除了太子嬴政还有几个文吏,其他的人,便只有一个李斯。
李斯是未来东宫谋士,嬴政刻意将他叫过来,想让他帮着谋划谋划。
片刻之后,赵葱被人带了进来。
嬴政终于放下的手里的书,佯装十分客气的说道:
“呀,贵使,这几日本太子公务繁忙,怠慢了贵使,还请贵使勿要怪罪。”
这态度,要多敷衍有多敷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