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酒侧卧酣入梦,天似罗盖星做灯。
借着酒意,半醉半醒,似真似梦,等再清醒过来的时候,发现残月已西坠,周遭雾气氤氲,潮湿的很。
凌寒也弄不清现在大概是什么时间,反正肯定很晚了。
林婕诗蜷着身子躺自己旁边睡得正香,长长的睫毛上兀自挂着一滴水珠。
不知道是泪水,还是露水。
得亏了两人都不是凡人,否则这又冷又潮的睡外面,一场大病是免不了的。
“诶!”
凌寒轻轻推了推林婕诗,想把她叫醒。
林婕诗可能昨晚酒喝的太多,迷迷糊糊哼唧了两声,翻了个身又睡了。
凌寒无奈,想了想又再伸出手指捅了捅她:“醒醒!去房间睡。”
“内院,西厢。”林婕诗咂巴了咂巴嘴,闭着眼睛如梦呓般说道,然后又发出了绵长的呼吸。
“别睡了,你起来啊!”
“诶!你不至于吧?睡这么死吗?”
“还说自己酒量好,醉成这熊样儿!”
“喂!起来啦!”
“你总不能让我抱你过去吧?”
……
“嗯~~”
林婕诗不知有意还是巧合,恰到好处地哼了一声。
这算什么?
也就是我吧!
换是其他男人,保不齐就把持不住占你便宜了。
凌寒清了清喉咙:“额!那我就抱你过去了啊!咱有言在先,等你醒了可别不认账,说我趁你醉酒占你便宜。”
没有回应。
又确认了几遍,还是没有动静。
凌寒叹了口气,探手小心翼翼地把林婕诗拦腰抱起,然后纵身跳下了屋顶。
香酥娇躯,温润入怀。
平日里活像只咬人的野猫,真抱进怀里一身的柔若无骨,又软又香。
镇定!镇定!
凌寒收敛心神,目不斜视,尽量不去低头看怀里这个撩人的尤物。
只是凌寒没注意到,林婕诗睫毛一阵颤动,嘴角微微向上泛起了一个细微的弧度。
蹑手蹑脚进入内院,轻轻打开西厢房的门,进入了里间的卧房。
把林婕诗仰面朝天放在床上,又给她脑袋下垫好枕头,盖上被子,凌寒这才长长舒了一口气。
然后问题来了。
我睡哪里?
看着宽敞的大床,凌寒心一横,掉头走出去,在外间儿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得!
今儿就这么凑合一宿算了。
画尸强化之后的凌寒,精神力还是很强大的,即便偶尔一两晚上不睡,也不会有什么影响。
尤其刚才在屋顶上已经眯了一觉儿,现在也确实不困。
再说了,屋里面躺着那么一位,能睡着才怪了。
干坐了一会儿,反正闲着也没事儿干,凌寒干脆练起了刚学会的吐纳功夫。
所谓吐纳,意在吐故纳新。
人类正常的呼吸,自口鼻入,到肺则止,而吐纳则可以让呼吸通达四肢百骸,最终归于丹田黄庭。
肺部是凡人的呼吸器官,而丹田则是修行者吸纳灵炁的仓库。
因此吐纳,可以理解为是修行者的“呼吸”。
初次接触吐纳的修行者,遇到的最难的一关就是难以集中精神,容易胡思乱想。
但凌寒不会。
画尸得来的奖励,不仅仅是修炼方法,还有原修炼者的修炼经验、教训及技巧等。
所以凌寒很快便进入了老僧入定一般的忘我状态,一呼一吸之间,便有灵炁源源不断汇入四肢百骸,然后聚于丹田,凝而不散。
这一练,就是一宿。
.
东方既白,天光微亮。
凌寒徐徐吐出一口浊气,慢慢睁开了眼睛。
里间的门帘处,有一袭红衣正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
“你很喜欢这样躲在一边偷偷观察别人吗?”凌寒苦笑了下,一脸无奈地问道。
林婕诗伸了个懒腰,随手拿了把梳子梳理着一头如雪般的白发,漫不经心地说道:“这里是我家,我想怎么看就怎么看。”
“你修习的是道家功夫?”
道家?
凌寒想了想,好像也对。
唐止是道门俗家弟子,另外那一个也和道门有着扯不清的关系。
“算是吧!”凌寒含混地敷衍说道,“以前的事情,我全都记不得了。”
“就只记得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失忆破一切。
完美!
林婕诗没在失忆这件事情上和凌寒纠缠,而是背对着凌寒看了看外面:“这里是内院,女眷居住的地方。”
“你的房间在前院东厢。”
“虽然我其实并不在意这些凡俗的名声,但你我二人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待了一晚,传出去总是不太好听的。”
哎!
封建社会就是麻烦。
不过即便在前世,你在人家一个未出嫁的大姑娘房里待一宿,好像也不太合适。
凌寒尴尬应了一声,就赶紧往房门那里走。
“咳!”
林婕诗咳嗽了一声,伸手指了指后面的窗户。
那窗户通往连通前院、内院和后院的通道,虽然外面还有一道墙,但对凌寒来说,算不得什么问题。
打开窗户,做贼般东张西望了一下,凌寒翻身就跳了出去。
院墙不高,凌寒脚下一使劲儿,单手抓住墙头儿就翻了上去,结果骑在墙头上还没下去呢,就看见下面远远飘来了一个少女。
少女换了一身藕荷色的长裙,上身依然披着昨天那件月白夹袄,将一个装了稻谷的簸箕卡在腰间,看着墙上的凌寒被吓得“呀”尖叫了一声,然后捂住了嘴巴……
她的身后是一个一蹦一蹦活像个小僵尸一样的小女孩儿,也是看着墙上的凌寒目瞪口呆。
是南小月和丫丫。
凌寒骑在墙头上,一脸的尴尬。
下去?
还是不下去?
这是个问题。
“你……,在做什么?”南小月被吓了一跳,一脸惊恐地问道。
是啊!
我在做什么呢?
凌寒“嘿嘿嘿”干笑了一声,然后左看看右看看,张开胳膊伸了个懒腰:“我在晨练,三更灯火五更鸡,习武之人这手脚上的功夫万万不能懈怠。”
“你家没什么器械,我便把这墙头当做障碍物了。”
说完凌寒纵身跳下去,然后当着南小月和丫丫的面纵身又跳了上去。
“看见了吧?就是这样。”凌寒坐在墙头上,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南小月憋着笑,心说这人脸皮可真厚啊!
墙后面就是内院儿的西厢房,再想想昨晚凌寒和林婕诗喝酒喝到很晚,南小月纵然再白痴也能想明白这其中的道道儿。
姐姐行事一向特立独行,异于常人,但南小月对姐姐还是很信任的。
至于这个男人嘛!
“姐!”南小月隔着墙叫了一声。
很快墙那面儿就传来了林婕诗的回应,含混不清带着咕噜咕噜的声音,好像在漱口。
见姐姐没什么异常,南小月也就放心了,牵着丫丫的小手就要走。
结果小豆丁不乐意了,屁股往下坠,嘴里嚷嚷着:“我要跟凌寒哥哥一起晨练!我要和凌寒哥哥一起晨练!”
南小月看着文文静静,人畜无害的,结果也是一肚子的坏水。
“要不,你带她玩一会儿?”南小月笑着问道。
凌寒一脸的苦涩:“好……,好吧!”
.
带着小豆丁满院子蹿上蹿下闹腾了一早晨,凌寒出了一身的臭汗,一直到了早餐时间,这才作罢。
林婕诗坏笑着递给凌寒一条雪白的毛巾,指了指前院:“给你烧好水了,你去洗洗。”
“臭死了!赶紧洗完澡去吃早饭。”
你还好意思嫌我臭?
凌寒一肚子怨气无处发,闷闷地接过林婕诗递过来的毛巾,到前院儿洗澡去了。
洗完澡,换上林婕诗给准备的新衣服,凌寒觉得神清气爽,晃晃悠悠往后院儿走去。
刚一进门,一家子人齐齐整整都看着凌寒呆住了。
“咋了?”凌寒自己也有点儿不好意思,毕竟满打满算活了两辈子也还是第一次这样打扮。
林婕诗给他准备的是一件藏青色的长衫,上身给配了一件月白底儿镶黑边儿的马甲,腰间一条鹿皮腰带,上面坠了一块凌寒自己也分不清真假的翠绿翠绿的玉佩。
脚上的鞋子也给换了,是一双黑色高帮白色厚底儿的皂靴。
俗话说,人靠衣裳马靠鞍。
凌寒本就不丑,这样一打扮活脱脱就是一个大户人家出身的风度翩翩公子哥儿。
“我家少爷的衣服,你穿着还挺合身儿。”南姨率先打破了沉默,笑呵呵说道,“衣服都是全新没穿过的。”
“来来来!快来吃饭。”
早餐很丰盛,南姨早上起来做的。
猪肉白菜馅儿的大包子,现炸的油条,煮好了放凉水里冰着的白水蛋,还有一锅熬得稀烂的小米粥,加了红枣和花生碎,甜中带香。
小碟儿里装的是南姨腌好的萝卜条,拌上香油,爽口又开胃。
凌寒被南姨招呼着坐她身旁,小豆丁丫丫这一早上彻底和凌寒混熟了,非要闹着坐凌寒腿上吃。
林婕诗和南小月一对姐妹花一左一右,凌寒抱着丫丫和南姨坐中间。
俨然一副一家之主的样子。
凌寒一边给丫丫剥鸡蛋,一边端起碗来喝下一口热乎乎的小米粥。
嗬!
暖乎乎的。
从里到外,透人心脾的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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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几天,凌寒就在这里住了下来。
白天帮家里收拾收拾家务,干点儿力气活儿,中午和晚上下厨给家里变着花样儿做上一顿大餐,偶尔还会被林婕诗叫着喝上两坛好酒。
不过没那晚喝那么多,两人都很默契地点到即止。
就跟约定好了似的,这几天林婕诗再也没有提回去地宫里的事儿。
凌寒也将画尸的事儿压在了心底。
纵然知道这里的好日子迟早会结束,但还是陪着林婕诗哄着一家人整天乐呵呵的,唱一出家和万事兴。
只是好日子也没过多久。
这天半夜,凌寒又溜进了林婕诗的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