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三十)
卢连海却向前一步,涎着脸说道:“翠仙,你现在一个人,现在春暖花开,不如考虑一下和我——”简直脸皮厚如城墙,那个年少时偷偷喜欢一个女孩,看到她就腼腆害羞的少年,早就死在时光的无涯海里了。
明白了卢连海的意思,李翠仙惊得脚步摇晃,当时就拉下脸来,对卢连海沉声说道:“我要出去办事了,你没什么事请回吧!”说着就要关门进屋。
“出去办事?正好,我有车,我送你去啊。”
卢连海嘻嘻笑着,立马一脚伸进门槛,然后闪电般的进屋。
李翠仙作为屋子的主人,反倒只能跟在他的身后进屋。难堪让她面孔发热,额前出汗。
卢连海利落地将礼物放在吃饭的桌子上,回过身来,得意洋洋地对李翠仙炫耀说道:“这是上等的布料,有麻布的,绢的,丝绸的;这是周生生家的金器,都是一等一的货色,哦,这里还有一块浪琴的手表,我从德国带回来的,翠仙,来,我给你戴上,你戴上肯定好看。”说着就厚脸皮嘻嘻笑着伸出手来,要拉李翠仙的手。
李翠仙听得目瞪口呆,脸上更加发烧,她现在确定以及肯定,卢连海对自己初心不死,可能想——
当下立马后退一步,正色道:“卢连海,我想你误会了!你我都是儿女都大了的人,年轻时候的事,就让它过去吧。”
再说,她和他,年轻时候也没什么事啊。
卢连海笑了起来,拿起浪琴手表走到李翠仙面前,对她嘻皮笑脸地说道:“唉呀,翠仙,我看你一点也不老,看着和二十多岁的小姑娘差不多,岁月真是厚爱你啊!”
李翠仙低下头,只觉得耳朵和脖子也**辣起来。
“实不相瞒,我为什么知道你的住址,是因为我和你兄长李人杰是好朋友,我从他那里得知你的近况,知道你已经守寡多年,翠仙,你正是需要人照顾的时候,就由我来照顾你,我现在家里钱多,房子大——”嘴里说着说着,已经伸出手,扣住了李翠仙的手腕,一定要给她戴上浪琴手表。
李翠仙慌乱地尖叫起来。
卢连海的双手如同铁钳一样,扣着李翠仙的手动弹不得,戴好手表之后,他嘻嘻一笑,手上用力,干脆将李翠仙强行搂入怀中,然后低下头,像头肥猪似的,冲着李翠仙雪白的脸蛋乱啃起来,嘴上胡乱说道:“翠仙,这些年我一直都在想你,想你都快想得发疯了,你就从了我吧,啊,陈儒那个穷木匠早死了,你一个人,你想啊,今后,我女儿嫁到——呵呵,我再把你娶进门,呵呵,真可谓是亲上加亲,双喜临门啊——”
李翠仙羞辱气愤,拼命挣扎尖叫着。如果说,因为多年不见,对卢连海还有一丝时空带来的年少相识的好感,现在则因为他说的“陈儒那个穷木匠早死了,你一个人,你就从了我吧。”那一点点好感,如同雪狮子向着太阳,彻底消失。
她咬着牙,身体拼命向后仰,用尽力气,想抓花卢连海的老脸,可男人的力气天生比女人大,她仍旧被卢连海死死地控制在怀中,而且因为气愤恐惧,身子已经发软。
当时陈文志忘了一个木雕的工具在家里,所以从厂里匆匆回来,要拿工具。
刚走到家门口,就听到母亲慌乱的叫声,他抬头往屋里一看,只能看到卢连海的背影,在他的眼里,就是他发现一个男人扣着母亲的手,试图轻薄。
当时脑子一热,陈文志大喊一声,一脚踢开门,操起一把椅子,就朝那个陌生男人的背上砸去。
他誓死也要保护母亲。
只听到“砰”的一声,卢连海突然觉得背部一阵剧痛,椅子应声而碎,椅腿掉了一地。
他缓慢地转过身来,与陈文志碰了面,两个人异口同声地“啊”的一声,然后各退了一步。
居然是你!
陈文志只觉得天旋地转,眼睛睁得茶杯大,慌乱间看着自己的手,万万没有想到自己拿椅子砸了未来的岳父!
卢连海痛得大叫一声,眼睛睁得铜铃大,头晕目眩,蹲在地上,他的司机闻声赶来,迅速扶起卢连海。
一口鲜血喷了出来,卢连海被打成了内伤。
陈文志后退一步,脸色白了几分。
卢连海的面色蜡渣黄,看看李翠仙,又看看陈文志,哆嗦的手指指着他,对李翠仙问道:“你和他,是,什么关系?!”
陈文志震惊地看着母亲,你和他是什么关系?!这也是他想问的问题。
世事如同一团乱麻,太混乱了,他的母亲和他未来的岳父怎么在一起的?
他屏住呼吸,一颗心跳到嗓子眼,等着母亲的答案。
李翠仙虽然年纪大了,但今天的丑事被儿子撞到,还是双颊烧红,她轻声回道:“是我儿子。”声音细如游丝。
什么?!卢连海只觉得五雷轰顶,他后退一步,身体摇摇欲坠,瞪眼看着陈文志,想着这小木匠居然是他心上人和情敌的儿子,是李翠仙的儿子,便也是陈儒的儿子!自己当初差点把宝贝女儿嫁给他,真是疯了!
卢连海鼻子里冷哼一声,一张老脸黑如锅底,愤怒道:“你和陈儒生的崽!我看到他就像看到陈儒!哈哈哈,哈哈——”说到这里,卢连海仰天狂笑,李翠仙知道他在笑什么,同是木匠出生,陈儒因为贫困活活病死,而卢连海却奋斗成了大生意人,在卢连海得意的笑声中,翠仙渐渐红了脸。
世事弄人,好人不一定有好报。
陈文志却只觉得莫名其妙。
母亲和卢掌柜好像从前认识?
房间内的空气沉甸甸的,仿佛即将凝固。陈文志看看母亲,又看看状若疯颠的卢掌柜,如同站在迷雾当中。
卢连海笑够了之后,指着李翠仙,痛心疾首地说道:“当年,你家看不起做木匠的,结果呢,你最后还不是嫁了一个作木匠的?你的儿子也成了木匠!哈哈哈,哈哈哈,可笑啊太可笑了!”
李翠仙脸红得像滴血。
她被卢连海充满讽刺的话语刺痛,眼里开始涌现泪花,没错,她最痛苦的事,莫过于别人说“你相公是个做木匠的,你儿子也是个做木匠的。”下九流的行当,一代传一代,世世代代不得翻身。这也是文志小时候,她几次三番反对他学木匠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