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百零三)
楼家月心里感动,想着陈文志真是重情重义的好汉子。她没有看错人。
她还想说什么,比如她闲不住,比如一个人不会嫌钱多的时候,钱是抵挡一切意外和不幸的围墙,所以要拼命地赚钱存钱,两个人都有工作,肯定比一个人赚钱要快。
然而,陈文志走到她身边,意志坚定地看着她,无奈之下,楼家月只好放弃了,她妥协地说道:“好吧,你让我去跟那饭店的老板说一声,然后,我买一些早餐回来。”
文志不放心,想着跟着她出门,便说道:“我和你一起去找老板说。天气那么好,辞了工之后,我们再一起去外面逛逛。”
家月笑道:“不用了,等我买完早餐吃了再一起去逛。”
文志只有答应了。
家月便去那家饭店。
刚好正是忙碌的时候,人来人往,饭店沸腾得如同一锅粥。她想和工头辞工,工头都没有时间听她说话,胡乱指了指堆积如山的脏碗碟。
家月想着趁人家需要人的时候辞工,有点不太道德,便想着蹲下来想把这一堆脏碗碟洗了再说,当她洗碗的时候,工头很满意地点点头。
楼家月正在那里洗着碗,突然听到“砰砰”几声响,她呆了一下,一会又摇摇头洗起碗来,心想可能是还在过年,街上的小孩放炮竹玩。
正在埋头洗碗之时,突然一个浑身血呼呼的人跑了进来,后厨的人吓得四散奔逃,尖叫声此起彼伏。只有楼家月还算镇定,缓缓站了起来,看着那个血人。
原来刚才的“砰砰”声响,并不是放炮竹,而是枪声。
意识到这一点,楼家月紧张起来,一颗心怦怦狂跳,如同擂鼓,眼睛睁得茶杯大。但是表面仍旧不动声色。
那个血人张惶四顾,手里拿着枪,鲜血就像流水一样,滴滴嗒嗒地往下淌。
楼家月的眼睛睁了睁,意外地发现这个血人就是先前向他问路的那个陌生中年男子!
与此同时,血人也认出她来。手上拿着的枪原本对准她,现在则转了向。
这个时候,只听到追喊声传来,“跑哪去了?”“快追!”简直杀气腾腾,惊天动地。
血人身体颤抖了一下,发现自己无处可躲,不由绝望。
千钧一发之际,楼家月见他浑身是血被人追杀十分可怜,感激于他先前的帮忙,便闪电般地走上他。
她快速地看了看四周,然后麻利地拿起一个同事的花围巾,给血人围上,这样乍一看,还以为是一位大嫂,再然后三下五除二帮他把身上的血衣脱了扔进后厨的熊熊灶火中烧了,将同事的一件花棉袄给他穿上,围巾和棉袄既不同色又不同花,不过正因为如此,反倒更像一位别人不愿多看一眼的乡下大婶。家月又拉他蹲下身,把他脸上的血抹干净,再抹上一些炉灰,血人立马变身为一位俗气遢塌的乡下大妈,她又将他往自己面前的洗碗大盆里一拉一按,示意他和她一样埋头洗碗。
血人假扮的乡下大妈立马埋头洗碗。
在此之前,楼家月有了假扮自己行头的丰富经验,所以给这个血人乔装打扮,看上去费了不少周折,实际不过一分钟左右的时间。
电光石火之间,外面的人已经拿着枪追进后厨,杀气如同轻纱弥漫开来,但是外面的人只看到两个洗碗的女工在那里埋头洗碗。
“那个流血的人去哪了?”为首的人拿着枪指了楼家月,恶狠狠地问她。
家月抬起头来,装作害怕的样子,颤抖着手往东边指了指。
追杀的一帮人看她一眼,就往东追去了。
等到那帮人消失,血人扮的乡下大妈立马站了起来,感激地看了楼家月一眼,就匆匆离去了。
到了这个时候,楼家月才知道害怕和紧张,她突然跌坐在地上,半天站不起身,两条腿仿佛棉花做的,无论如何使不上力气。
她心想,今天她救了一个人,这个人有没有认出她,她不知道。先前她去哥哥留的地址打听消息时,他曾经告诉过她确切消息,大哥曾经来过,后来换了新厂址走了。
她不知道这个人是好人还是坏人,她心想,能够热情地帮忙,关心外地人的人坏不到哪去。
所以今天,在他有难时,她救了他一命。
不过,经历了今天的事情,楼家月也知道这家饭店的后厨呆不下去了,也许追杀他的人很快发现上了当,会回过头来找她麻烦。
无所谓,她本来就打算今天来辞工的,文志还在家里等她消息。
因此,想到这里,楼家月触电般地站起来,向工头辞了工,然后买了早餐就匆匆回家了。
一路上心惊肉跳,好在大街上还算安静,如今想来,刚才的追杀,如同一场恶梦。
陈文志看到她,听说她辞了工,表示很高兴。
家月没有将今天经历的事情告诉文志,两个人静静地吃了早餐,外面阳光正好,家月也渐渐镇定下来。
餐桌上的腊梅红艳艳的,好像有一种淡淡的芳香。
陈文志对楼家月说道:“我们现在一起去吧,我也从来没有在上海好好地逛过,今天是大年初二,还在过年呢,天气又好,我们放个假,去外面随便走走吧,就当是辛苦半年的奖赏。”
“好啊。”楼家月笑了起来,听说陈文志要陪着她在上海逛街,家月彻底放松下来,她高兴得像个孩子。
两个人一起走出去,外面阳光灿烂,天气暖和。走在外面一会,两个人身上暖洋洋的,仿佛披了一床厚棉被。
这艳阳天,暖和得简直不像冬天,而是像春天了。
世界重新变得安静美好,天空蓝得像深山的湖水,白云朵朵,看上去又软又蓬松。
大年初二有这样和暖的阳光,简直非常难得。
经过她辞工的饭店,家月带着紧张的心情往里面探看了一下,发现已经恢复了营业,大家说说笑笑吃吃喝喝。看来那张枪战带来的影响已经归零了,或者说,在乱世,发生枪战是习以为常的事情,大家见多了也就见惯不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