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七十二)
楼家月哭着说道:“文志,我最佩服新文化运动的一点就是,它倡导中国人学习西方,实行一夫一妻制。我从很小的时候,就发誓一辈子只爱一个人,所以我很反感我大哥那样的人,当时杜月笙要娶我作小老婆,我拼命反对,也是这个原因。我这辈子,只可能给我心爱的人做正室,并且他要爱我,不能再纳妾室。没想到,我终于找到了,那个人就是你,你是这样好的一个人,我好幸福!”
家月喜极而泣,她很高兴,她和陈文志在婚姻观上是一致的,他们都是对感情专一的人。陈文志今天敢当着她的面对天发誓,一辈子不纳妾,足见其真心与诚意!
老天待她不薄!
家月擦了擦泪眼,深情地凝视着站在她面前的陈文志,文志傻傻地对她笑着,家月鼓起勇气,主动投入陈文志的怀抱,幸福地闭上眼睛,她喃喃地说道:“文志,抱紧我,抱紧我。”
陈文志有些愕然,也有些被动,不过他终于还是伸出手,紧紧地抱住了怀中的大小姐。
家月像一片云,像一朵花,像一团火,又轻又暖,又香又甜,抱她在怀,比一个人孤寂的站在严寒之中要幸福多了。
陈文志突然笑了,心里掠过一阵又一阵暖流。
他从来没有像此时此刻,那样渴望结婚成家!
第二天,楼家明带着新婚的老二,陈文志带着楼家月,一行人买了火车票回杭州老家。
在此之前,司机已经带着厨子,载着一后备厢的礼物,开着汽车从双鸿泰出发回杭州了。
杭州是上海的后花园,距离上海也就两个小时的车程,所以等到楼家月一行到达杭州的楼家时,楼老爷子和楼老太太早就知道了楼家明纳妾的事情。
两个老人看到家明的老二微微拱起的腹部,盼孙心切的两个老人,原本一肚子责骂的话,此时此刻,也生生咽了下去。
他们浑浊的老眼内有了亮光。
至于楼家明的大老婆梁思雅呢,得知家明在上海纳妾的消息后,便躲在房内哭了一天一夜,眼睛肿得似核桃,但她毕竟是大户人家的小姐,知书达理,所以等到家明带着老二回来的时候,她居然收拾好心情,一脸微笑地出来见客了。
张珊珊在大堂给楼老爷子楼老太太献了茶行了礼,又给思雅献茶行礼,认了大房,楼家也算是正式认了这个老二了。
当天晚上,楼家明怀着对妹妹替他张罗二房婚事的感激之情,便把他向文志提亲,文志答应,妹妹和文志要马上择日大婚的事向楼老爷子汇报了。
早在文志和家月一起去上海那天,老爷子就知道女儿的心思,因此,如今看到宝贝女儿终于心愿得偿,修成正果,自然十分高兴,那种感觉,就好像看到瓜熟蒂落,水到渠成,是再自然不过的美事。
陈文志虽然出生贫寒,却是不可多得的人才,所以对于这个女婿,老爷子十分满意。
只有老太太有些迟疑,听到女儿要嫁给陈师傅这个消息,意外得好像平地里摔了一跤。对于女儿的心事,她一直不知情,如今,女儿马上要成亲,老太太长时间接受不了这个消息。
晚上两个老人在房间,老太太愁得睡不着,念叨道:“老伴啊,咱家的女儿可是金凤凰,你真舍得把她嫁给陈师傅,一个木匠?”她信奉门当户对,总觉得宝贝女儿这样嫁给一个穷酸木匠,门不当户不对的,多半不会幸福。
楼振翰白了老太太一眼,板脸训道:“那是普通的木匠吗?你接受了吧!快点给他们张罗婚事,女儿喜欢那小子,你不知道?”
老太太看到老头子这么说,便也就接受了这门亲事,开始兴兴头头地给女儿张罗婚事。
因为她这一生,信奉一句话,那就是:老头子总也错不了。
因为陈文志父母亲都己过世,所以决定在楼家举行大婚,然后过几天,便回陈家村再办一次喜宴,请请他的师父以及陈家村的父老乡邻。
对于陈文志来说,楼家对他有恩,又安排得合情合理,所以他便也没什么意见了。
楼家月这几天忙着准备做新娘,如同一个陀螺般团团转。她与文志没有见面。此外,大婚之前,作为新娘子,也不能与新郎及他的家人见面。
因此,她便托楼家明带话,安排陈文志去给他舅舅家送喜帖了,她知道文志牵挂舅舅一家,因此,索性做得大方一点,让他去与亲人团聚。
她这是以退为进,如果想让文志彻彻底底地接受现实,忘了卢仙儿,那么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他多与她接触。
在大婚之前,她希望陈文志与过去做个彻底的了断。
楼家月不知道这样做对不对,但她是大气的女人,时时刻刻盯着自己的男人,这种事,她不屑于做,她也认为这样做不对。每个人都需要喘气的空间,因此,她选择尊重陈文志,相信陈文志。
楼家明自然把妹妹的心思说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末了,他凝视着陈文志,无比认真地说道:“文志,以前的事,过去就过去了,以后,你和我妹妹成亲了,那么,你的心中只许有我妹妹一人。”
陈文志知道楼家兄妹的意思,对于这种百分之百的信任,他的内心十分感动,第二天,便拿着自己大婚的喜帖得以及礼物,去看望舅舅他们了。
一个小时后,衣履一新的陈文志坐着小汽车到达舅舅家,车子停稳,胡同口的小孩全部出来看热闹了。
世事凋零,这个曾经热闹的胡同如今已经变得破败不堪,同时也“门前冷落车马稀”所以,难得来了一辆闪闪发光的洋汽车,孩子们便都出来看热闹了。
陈文志下了车,后面的司机替他拎着大包小包的礼物,他敲响了舅舅家的大门,那个瞬间,陈文志抬头看看四周,只觉得舅舅家的环境,如同一件发黄破烂的旧衣服,褪了色,千疮百孔,给人一种陈旧破败的感觉。
门“吱呀”一声开了,陈文志睁大了眼睛,呼吸变得急促起来,他万万没有想到,出来开门的居然是卢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