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二十七)
曾经的大富大贵之家,如今家财散尽,一贫如洗。而他也因为惊才绝艳的手艺,曾经誉满全国飞黄腾达,可是此时此刻,孩子生病,他却拿不出一分钱来。
这是什么样的世道啊!
当真是“繁华一如枝上露,富贵还同九月霜”吗?
陈文志呆站在原地,如同木头人,一动不动。
楼家月冲到自己的首饰柜前,猛地拉开抽屉,几件掉了下来。她生来好素净,不爱装扮,所以珠宝极少。
楼家月蹲在地上,慌慌地寻找着,最后,她将唯数不多的一个金戒指捡了出来,那还是结婚时,在上海的商场,文志给她买的,然后她就匆匆地出去了。行动快速,就像一阵风。
陈文志知道,家月要去当铺把金戒指当掉,换钱给孩子治病了。
他低下头,长长地叹息一声。
愧疚感如同烈火灼烧。
是他的自私和短识导致了如今被动苦难的局面。
陈文志一直守在两个生病的孩子身边,天亮的时候,楼家明带着两个老婆过来看过,因为担心孩子被传染,所以其它小孩不让进屋。
楼家明皱着眉头,对陈文志说道:“唉呀,好像是天花!这样吧,家里没有钱,文志,我现在马上去让艺华盛开张,希望尽快揽到一笔生意,你呢,等到家月请医生回来,你就来店里,等我们艺华盛赚到钱,便没什么困难了。”
家明故作轻松,但是额头太阳穴突突直跳,他见多识广,知道两个孩子十分危险。
陈文志点点头,他也是这样想的,眼下一大家子人,吃饭的要吃饭,生病看医生的要看医生,唯一的办法就是尽快赚钱,只出不入,再小的家庭也受不了,更何况现在拖儿带女的一大家子人!
楼家明便匆匆地去了。
楼家月将金戒指换了钱,请了医生过来,医生检查之后,果然说是天花。
听说是天花,陈文志和楼家明跌坐在椅子上,如同晴天霹雳。
医生面色沉重地告诉他们,天花的致死率有百分之四十,而且这病传染率极高,凡是没得过天花,没打过疫苗的都有可能传染,不管是大人和小孩,所以眼前最重要的就是做好隔离。
楼家月根本不在乎自己会不会被孩子传染,毫无疑问,她的两个孩子也是在来香港的路上被传染的,她的面色苍白如死人,手指哆嗦,好像狂风中的树叶,她紧张地对医生问道:“能治好吗?”
医生面色凝重地摇摇头,缓缓说道:“这种病,没有特效药。医生只能起一些辅助作用,能不能活命,全靠病者的求生意志。”
听到这里,楼家月的眼泪如同喷泉一般,喷了出来,她痛苦地说道:“只是两个孩子,一个两岁,一个六岁,他们有什么求生意志?”
陈文志呆呆地坐在椅子上,心凉了半截。
医生叹息道:“这是没办法的事情,能不能活下来,全靠两个孩子的命了了,我们作医生的,只能在孩子高烧时发一些退烧药,当天花引起其它并发症时,比如失明,脑炎时,我们给开一些消炎药,陈夫人,尽人事,安天命吧。你们记住了,一定要隔离开来,这两个孩子,如今生了病,必须至少隔离四十天以上。”
医生嘱托完,开了一些退烧药便匆匆离去。
从此后,楼家月衣不解带地照顾两个生病的孩子,她的眼泪就一直没干过。
因为得的是天花,家里还有好几个小孩,陈文志害怕其它大人小孩也传染上,因此,把两个生病的小孩关在二楼一间偏僻的房间里,平时不让人进来。
其它的孩子仍旧每天在院子里玩耍,压根不知道小妹妹和***发生了什么事情。
陈文志原本担心家月也传染,想要安排一个得过天花有了免疫力的下人照顾的,他把这个打算和家月一说,家月便愤怒地抬起头来,对他骂道:“我是大宝的亲娘,我是复兴的舅妈,你不让我照顾,让一个不认识的人照顾他们,你放心,我不放心?得了天花我不怕,我现在就恨不得得天花的是我,我去代孩子们受苦受罪!”
陈文志便知道,楼家月深受孩子病情的折磨,已经到了半疯颠的状态了,她没日没夜的守着两个孩子,给他们擦身体,侍候他们吃退烧药,喂他们吃粥喝水,一旦空闲下来,她便跪在地上,对着天上的太阳或者月亮祈祷,希望老天爷帮帮忙,让两个孩子打败可怕的病魔,彻底好起来。
陈文志看到家月变成如今这个样子,心里又愧疚又难过。他知道这个病程长,虽然说天花能不能康复全靠病人自身,但是如果引起并发症,需要医生来救治,因此,眼下,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拼命地去赚钱。
因此,文志便不再打搅家月,努力赚钱去了。
接下来一个多月,陈文志和楼家明天天坐在艺华盛,盼望着生意快点上门。
楼家月变得骨瘦如柴,仿佛一阵风就能把她吹倒。她大部分时间都呆在病房里,照顾着两个病孩子。如果她走出病房,那就是没钱没药了,她便拿自己的珠宝去当掉给两个孩子治病,每天开的药都所费不少,西药中药,退烧药,消炎药,等到她把自己所有的珠宝都点当完之后,两个孩子仍然没有好转,艺华盛也没有赚到钱,无奈之下,她只好去找两个嫂嫂,梁思雅和张珊珊,张珊珊小气又穷,没什么珠宝,梁思雅倒是慷慨相助,将所有的珠宝拿出来,结果最后也用光了。
一转眼,一个月过去了,两个孩子仍然没有好转。而且经过医生诊治,两个孩子已经都有了并发症,即脑炎!
从医生拿药回来,一路上,楼家月的眼泪就没有干过,如今能借的全部借过,能当的也全部当了,家里再也没有一分钱,两个孩子经过病魔一个月的折磨,不但没康复,反倒病情更严重了!
医生叮嘱她,因为已经引起并发症,往后会需要大量的退烧药和消炎药,以他们家目前的财力,孩子只能保一个,让她务必做出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