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八十五)
文志点点头,对楼家明说道:“家明,你这个富家公子,终于懂得了人生的不公平了!”
作为贫苦出身的人,陈文志从小到大,因为穷,因为父亲早逝,被人欺负,看不起,但是楼家明和他不一样,他是楼家的少爷,出生在京城,从来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一堆下人侍候,活得尊贵又优雅。
家明点点头,咧嘴苦笑了一下,感慨道:“是啊,在国内,我高高在上,如同太子,可是到了法国,我被人践踏自尊,如同烂泥。”家明眼眶有点红,可能想起了留学时被人看不起的痛苦往事,他叹息一声,对陈文志用低微的声音说道:“知道爱丽思的父母反对我们在一起后,我的心很痛苦,后来冷静下来,仔细想一想,我也知道我和爱丽思不可能有结果,她的父母不会同意她嫁给我,跟我回中国,我们家只有我一个儿子,也不会同意我娶一个外国女人一辈子留在法国,再说,我与思雅青梅竹马,从小一块长大,我出国留学前,思雅也与我成了亲,我是有妻子的人。所以,对于爱丽思父母的反对,对于我们终将分手的结果,我倒是能心平气和的能接受,但是爱丽思不一样,她好像一定要与我在一起,爱我爱得很深似的,她与她的父母作对,说要与我来中国,说要与我私奔,我那时候都有些震惊,就想着自己何德何能,配得到爱丽丝那样海一般深的感情?!”
文志点点头,十分理解家明。
家明说得疲倦了,伸了伸腰,叹一口气,对文志说道:“事情闹腾了一年,爱丽思一哭二闹三上吊,但是她的家里人总是不松口,到了留学最后一年,我父亲写信来,说他年纪大了,国内形势不好,叫我回国。我也想回国了,毕竟中国人在外国没有什么地位可言,回到中国,我可是人上人,再加上爱丽思的母亲亲自来找我,说起爱丽思为了我在家里闹自杀的事情,那个法国老太太说,她只有爱丽思这一个女儿,如果爱丽思死了,她也不活了。老太太劝我放手,那个时候我已经毕业了,看到爱丽丝的母亲泪流满面地央求我,放她女儿一马,我便答应了她母亲,没有与爱丽思打招呼,拿到毕业证,就一个人悄没声息地回国了。”
家明说到这里,痛苦地闭上眼睛,用手按了按太阳穴,才重新睁开眼睛,继续缓缓说道:“我和她的故事就这样结束了,我与她失去联系很多年,原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了。我万万没有想到,我与你逃难来到香港,她居然成了香港总督的夫人!我不敢见她,所以有这种重要的人脉,我也没告诉你,我不是不想帮你,而是见到爱丽思,我不如如何面对她?当年不辞而别,她肯定怪我恨我吧。对于我们两个的爱情,我当了逃兵,我很对不住她!所以文志,我会因为你的事,去找爱丽思,希望她帮帮忙,但是最终能不能成功,我真的没有把握。”家明的语气充满无奈与愧疚。
听到这里,陈文志站了起来,故意顽皮地挤挤眼睛,对家明微笑说道:“管他结果如何呢,去会会你的老情人吧。”
家明红了脸,对文志说道:“行,我先给总督府打个电话,看她还记不记得我——”
家明心想,也许真的需要借助“帮助文志“这个契机,他才有勇气踏出这一步,与爱丽思重逢联系上!
陈文志点点头,家明便鼓足勇气紧张地打电话去了。
想着一会要陪家明去见总督夫人,陈文志换了一身见客的衣服,仍然是中式长衫,深灰色的,像一个手艺人的打扮,他一直习惯中式的打扮,倒是家明永远是西装。
他穿中式长衫好看,家明则是穿西装最好看的中国男人。
等到陈文志换好衣服,楼家明也出来了,脸红红的,眼里有着星星般的亮光,他换了一身乳白色的西装,打着灰蓝色的领带,身上喷了香水,头发梳得油油的,手上拿了一束大红玫瑰,明显是要见情人的打扮。
文志笑了起来。
从家明的打扮来看,爱丽思应该是同意与他们相见了!
这是个大好消息!
男人穿白色,甚少看到好看的,特别是人到中年,陈文志这一生,就是在年轻时也没穿过白色,所以都是深色衣服——
不过白色的衣服穿在别的男人身上是难看俗气,但是穿在家明身上,却是玉树临风的公子哥,让人印象深刻,过目不忘。
看着家明,陈文志也明白了一个道理,一个人生得好看,那么在任何年龄阶段都会好看,一个人要是生得好看,那么,不管做什么打扮,也是好看的。
家明激动不己,他涨红着脸,结结巴巴地告诉陈文志:“我打电话过去,我刚说了一个‘喂’,爱丽思就认出了我的声音!我说想去看她,她在电话里激动得哭了,她说她一直在找我,找我找了很多年,她说要见面,现在,立刻,马上!所以,文志,我们现在就去见她吧,约在一个法国西餐厅里,在浅水湾——”
家明脸热热的,好像十分的不好意思,但是神态都是激动与高兴,眼睛里有星星,脸也是亮亮的,十分光彩动人,大概这么多年过去,对于爱丽思,他也是十分想念的!
文志哈哈大笑起来,夸奖道:“家明哪,这个爱丽思,办事情可比你有效率多了,不愧是总督夫人!”
家明不好意思地笑笑,抬起手腕看了看表,对陈文志催促说道:“距离约定的时候还有半小时,所以我们现在就出发吧,你要不要换身衣服?”他嫌弃地看了一眼陈文志的粗布长衫。
陈文志看看自己,摇摇头,笑着说道:“爱丽思要见的人是你,不是我,我越难看,越不称得你玉树临风,风流倜傥吗,家明哪,红花还需绿叶称,不换了,走吧。”
家明笑起来,认为文志说得在理,他点点头,拿起白手帕掸了掸肩膀,其实衣服洁如新,压根没有灰尘,家明还不满意,又拿出一面小镜子,偷偷地端详了一下自己的面容,再掏出一把小梳子,把油油的分头梳了梳,直到自己十分满意了,才对文志说道:“走吧。”
陈文志在一旁笑嘻嘻地看着,总结说道:“家明哪,你还别说,你这样一拾掇,越发好看了,可见女人需要打扮,这男人哪,同样需要打扮。”
家明哭笑不得,拿起拳头,要捶陈文志。
两个人说说笑笑,坐上汽车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