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百零四)
因此,楼家月点点头,微笑说道:“文志哪,我支持你改名,那么你想改成什么名字?”
听到夫人支持自己改名,陈文志止不住微笑了,他心生暖意,十分感动,他带着爱意看着妻子,对家月极其温柔地说道:“我以前是为我父亲活,可是我现在人到中年,事业上也算获得了成功,父亲已经过世多年,我不想再当他的牵线木偶,我想为自己而活了。以前吧,因为没有成功,我总觉得也许家里人的话是对的,别人的话也是对的,只有读书才是出路,手艺人是下九流。可是家月你看,我成功了,我作为手艺人成功了。我们在香港取得了这么大的成就,手艺人不是下九流,只要努力肯吃苦,手艺人一样能成为人上人,所以我再也不怀疑自己的能力了,我也再也不会自卑了,我是手艺人,我骄傲,我光荣,我自豪!所以我想做自己想做的人。”
听着陈文志的想法,家月有些欣慰,有些骄傲,文志是一个有想法有主见的人,她很高兴,有些男人,一辈子像个小孩一样,没有自己的想法,不知道担当与责任,但很明显,文志不是,她对他认真地问道:“那么,文志,你想成为一个什么样的人呢?”
陈文志回想过去,对家月思量着说道:“我记得有一年,我刚认识家明的时候,他问我的梦想是什么,我说想向世上证明这世上没什么上九流下九流,一个人只要肯努力,那么就算是手艺人,也能成为人上人。所以我想成为一个优秀的手艺人,我喜欢木雕,从小就喜欢,闻到木头香,我这个人啊,就像喝醉了酒似的,美滋滋的。”文志说到这里,抿了一口茶,站了起来,他的音量控制不住地提高,对家月说道,“回想我这一生,我一直凭我的手艺过到今天,我能在这个世上存身立世,靠的就是我的手艺,我喜欢木雕,我愿意一辈子在它的上面倾尽心血,我怎么可能以文为志向,我要以手艺为志啊,所以——”
说到这里,文志激动地看着家月,如同食了兴奋剂一般,一双大眼好像星星般闪闪发光,他兴奋地说道:“家月,我想好了,我要改成陈艺志,我要以艺术为志向!而不是文!你看行不行?”
陈文志的脸上焕发着光彩。一颗心激动得怦怦狂跳,如同擂鼓。
对,以手艺为志向!
家月想了想,微微一笑,喃喃地念道:“陈艺志,以艺术为志向,作一个一辈子的手艺人,向世人证明,这世上没有什么上九流下九流,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只要肯吃苦用功,手艺人一样能出人头地,做到人上人的地位,是不是?”
“对!家月哪,你说到我心坎上去了!”陈文志脸焕异彩,激动得有些手足无措。他深情地看着爱妻,发现原来家月不但是一个好太太,而且是一个很好的朋友,在这个时刻,他感觉,他和家月的心是贴得很近的。
两个人就像水晶做的透明人,彼此都能看到彼此的心里去。
他很高兴,很感动。
家月点点头,对文志温柔说道:“陈艺志,陈艺志,我觉得这个名字不错,我支持你改名!”
“好!”陈艺志激动地手舞足蹈,他欢喜地说道,“那么,怎么改名?”
家月笑了笑,说道:“这个,陈艺志同学,你去问我大哥吧,他懂得多,我听说名字不是想改就改的。”
陈艺志听到太太叫自己新改的名字,不由十分高兴感动,他伸出手,主动地将娇小美丽的太太抱在怀里,用力搂了搂,才依依不舍地把她松开,欢喜地点点头,说道:“好,我找家明去!”
第二天一大早,陈艺志兴冲冲地去找楼家明。
楼家明在东方亮出鱼肚白时从外面花天酒地回来,一身女人的香水气。一个多小时,他已经洗了澡,换了一身干净衣服,口袋里装满钱,打扮得油头粉面的,又准备出去潇洒了。
陈艺志拉着楼家明,高兴地说了他想改名的事情。
听说陈艺志要改名的事情,家明立马瞪了眼,不屑地说道:“改名字干嘛,好端端的改什么名字,陈文志改成陈艺志,有区别吗?”
“当然有区别,区别大着呢!”陈文志急着想解释。
楼家明看着陈文志,对他说道:“那你说区别在哪里?”
陈文志便又解释了一通,他想为自己活,他的人生是以手艺为志向的,不是以读书为志向的,所以他父亲给他的名字,他不想要了,他要冠上自己取的名字。
他要摆脱父亲的枷锁,为自己活着。
楼家明摇摇头,用手指头戳了戳自己的心,对陈文志说道:“文志,一个人的梦想在心里,不是在名字上,梦想是条内裤,必须要有,但时时露给别人看就不对了。”
楼家明说完之后,哈哈大笑,觉得自己这句话说得很有哲理,不由得意又高兴。
陈文志脸上一热,皮肤如同渗血般红。等待家明笑够了之后,他才对家明商量着问道:“唉呀,总之,我想改名字,我这些年,除了做生意就是做生意,不好吃,不好穿,也不好女人,我就想改一个名字,你也不同意?”
家明抬腕看看时间,他现在又结交了一个香港名媛,这名媛据说刚从国外回来,穿衣打扮言谈举止很有法国风情,家明对她痴迷,像个呆瓜似的天天往外面跑。
家明对文志说道:“我没说同意不同意啊,我有什么资格,改名字是你的自由,你想改就改,我只是作为朋友,给你一个建议,就是改名字没必要。我以前认识一个朋友,他叫欧阳大柱,后来他改成了欧阳柱,立马就雅致了许多,这样的情况可以改,可是你听听,陈文志与陈艺志,明显陈文志更好听,更像个男人的名字,陈艺志,你不觉得和你妹妹的名字有点像,像个女人的名字吗?”家明皱着眉头,胡乱评价,好像对这个新名字很不满意。在他的眼里,陈艺志要改名,就是无理取闹,闲得蛋疼。
陈艺志一征,这一点,他倒是没有想到的,改名叫陈艺志,确实与妹妹陈文艺的名字,重了一个字。
陈艺志纠结起来。
家明已经迈开腿往汽车上急急走了,如同一阵香风,他丢下一句话:“总之,不管你改成什么名字,在我这里,你永远是陈文志,改不了的。”然后家明上了车,坐上车一溜烟地跑了。
留下陈文志一个人,呆在原地,做声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