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百五十二)
楼家月更加着急,也更加迷惑不解了,她的心里升起阵阵迷雾,对陈文艺急切地问道:“老大他怎么了?”
陈文艺重重叹口气,难过地说道:“老大到现在都没有找到工作!”
什么?如同晴天霹雳,楼家月睁大了眼睛,脸上都是难以置信的神情,她震惊地问道:“也就是说这几年,老大和你在成都,都是你在养着他?”她心里着急气愤地想,老大都过了二十五了,居然还像一个巨婴似的,让陈文艺养活,如果老大继续在他们身边生活,陈艺志肯定要把他活活打死。
“是——”陈文艺老实承认,她沙哑的说道:“我欠他的,所以他不肯出去工作,我也只能养着他。我不但要养着他,我作为母亲,我还要给他娶亲,让他成个家,结婚生子,以后,我还要替他养孩子,养他一家,你和哥哥给我的那笔钱,我就存在那里,留着给老大娶媳妇的,现在老大年纪不小了,复兴的孩子都一岁多了,我不能不考虑老大的终生大事——”
原来如此!楼家月明白过来,知道陈文艺真是太不容易了!不但要养着复兴的孩子,还要给大儿子娶妻生子,大儿子没本事,没出息,他也不闹离家出走,出去奋斗之类的事情,他就安心地在家里当着米虫,让母亲陈文艺养活,理由是陈文艺这个亲生母亲欠她的。
他在吸陈文艺的血!
楼家月的内心涌起对陈文艺的无限心疼。
这个时候,囡囡哭叫起来,嘴里嚷着“饿,饿——”楼家月便知道囡囡是真的饿了。
陈文艺对楼家月说道:“我去给囡囡泡米糊——”
这个时候,陈艺志买菜回来了,兴冲冲地往家里走,菜篮子装满了各色时令的蔬菜肉类。
楼家月站起来,对陈文艺摇摇手,从陈艺志手里接过菜蓝子,对他吩咐道:“你外孙女饿了,艺志,你现在出去买奶粉,买最贵的奶粉,多买点,去最近的地方买,尽快回来。”
听到这里,陈文艺的内心一阵感动,她张了张嘴,想阻止哥哥,不想让哥嫂破费,可是陈艺志不用楼家月多吩咐,听到囡囡的哭喊声,已经再次脚步匆匆地出去了。
剩下陈文艺坐在那里,抱着囡囡出神。
楼家月拉着囡囡的小手,对她慈爱地说道:“听话哦,你外公马上买奶粉回来了。”
囡囡仿佛听懂了楼家月的话,原本哭着的小娃儿突然不哭了,乌溜溜的大眼睛带着泪水看着楼家月,然后咧开没牙的粉红色小嘴,笑了。
那一瞬间,仿佛春天来了。
楼家月无限欢喜,再次感叹道:“这么听话的孩子,我是第一次见,这真是一个天使宝宝!”
陈文艺也笑了,囡囡开始不再哭闹,安心地躺在外婆怀里吃手手。
楼家月想了想,对陈文艺劝道:“文艺,老大那样,是不对的,你不要惯着他,你骂他打他,总之,让他出门找事做,这俗话说‘惯子如杀子’,你这样养着他,自己辛苦,他呢,一辈子也不会有出息。”
陈文艺急得眼睛都红了,难过地说道:“我何尝不明白,可是每次我想骂他的时候,他就说我欠他的,如果我生下他又亲手养大他,他会变成今天这样吗?”
楼家月都呆住了,她无法想象老实木讷的老大怎么变成如今这幅模样?
陈文艺对三个孩子的愧疚变成了压在她身上的枷锁。
楼家月心疼地看着这个小姑子。
陈文艺难过地说道:“而且老大现在想成亲了,我经常看到他偷偷地收藏那些美女画片,有时候,在外面看到一个漂亮的女孩子,就流着口水笑眯眯地走不动了,他年纪大了,也应该成家了,所以,嫂子,现在,给老大成家成了我最大的心事!我想,他还不懂事,但是结婚成家了,也许有了妻子,做了父亲,他就懂事了——”
说到最后,陈文艺的语气里充满希望。
楼家月冷笑一声,她压根不相信庞中华会在结婚成家之后,变得成熟懂事起来。
一个人有没有担当和责任,从小就能看出来的,俗话说三岁看老,一点不错,比如陈艺志,八岁就知道铁肩担道义,扛起一家人的生活。
楼家月看向陈文艺,对她问道:“你不是在一个小学当老师吗,那么,你去上班时,是老大在家带囡囡的吗,这样来说,他也不是完全没有优点——”
陈文艺摇了摇头,对楼家月伤心说道:“我原先也这样想的,想着他不去找事赚钱,那么在家帮我带带复兴的娃娃,做做家务,煮个饭,也算做事情了,我也不对他有其它要求了。结果,他不同意,他说没耐心,听不了小孩哭,我回到家,家里脏乱得像垃圾场,厨房里冷锅冷灶,他说他在舅舅舅妈家,有下人打扫卫生,有厨子做饭,有保姆带孩子,这些做饭搞卫生带娃的事情他全不会做,唉,都怪我,不能给他好的生活条件。”
“混账!”楼家月气极了,身体都哆嗦起来,她对陈文艺说道,“这孩子怎么越大越不像话?!他看不到你的难处吗?!你带着这个娃,怎么去上班赚钱?”
陈文艺叹息一声,对楼家月说道:“我有一次,干脆把娃扔给老大自己上班去了,结果回到家里,囡囡哭得上气不接下气,问起老大,他说他一天没给她弄吃的,所以后来,我就不敢给他带娃了。”
楼家月气得站起又坐下,一张脸都气黄了,老大简直活成了一个人见人恨的废物!
此时此刻,如果庞中华在楼家月面前,她真的要把他骂得狗血淋头,她楼家月养大的孩子怎么变成了这种蛀虫。
这样活着有什么意思?!
陈文艺喃喃地说道:“所以后来,我就带着囡囡去上班,我把孩子交给学校的保安两口子带着,每个月给他们一些看娃的钱。”
原来如此!
楼家月明白过来,对陈文艺生气地说道:“要不我让你哥去成都一趟,把老大接到我们家来,再这样下去,这孩子要完蛋了!”
“不用,不用。”陈文艺立马摇头,面色惨白,惶恐又坚定地说道,“嫂子,我来看你们,只是因为快两年没见面了,我想你们来了,来探探亲,并不是向你诉苦的。我过得很好,老大也很好,我们母子好不容易在一起,不能再分开了。现在复兴也有了孩子,一切都在向好的方面发展,老大知道你们会骂他嫌弃他,所以离家出走了一阵,回到我的身边,这是我欠他的,我不管受什么罪,我都认,我知道老大在报复我,我愿意承受这种报复,我想有一天,他觉得报复得差不多了,心里的气消了,他就会变成一个好孩子了——”
说到这里陈文艺的眼里有了泪,她几乎是用央求的语气对楼家月说道:“嫂子,我求你了,千万不要把我的事告诉我哥,我哥要是知道老大现在变成这样,我过得如此艰难,他会爆炸不可,我拖累了你们大半辈子,我不想再拖累你们了。”
听到这里,楼家月的内心一阵针扎般的难过。
陈文艺伸手擦了擦眼泪,看了看怀中的囡囡,她笑了笑,说道:“我这次来,就想着复兴有了孩子,囡囡又这么漂亮,我带来给你们看看,让你和哥哥知道,我和孩子都过得好好的,我和复兴再次有了联络,我想她愿意把孩子送到我的家门口,请我抚养,这说明她给了我补偿的机会,如果我做得足够好,有一天她会原谅我,回到我的身边来的!”
陈文艺的语气充满希望,原本暗沉无光的眼睛终于有了光辉。
楼家月征住了,她很快发现,这三个孩子,成了陈文艺前行的枷锁,她背负着这沉重的三个枷锁,在这个艰难的世上,坚强独立的活着,她很苦,但是她一直在怀抱着希望坚持着。
楼家月难过极了,心里满满的,都是对陈文艺的心疼与佩服。
她看着文艺,对她说道:“文艺,你错了,你不欠三个孩子什么,我们都不欠他们什么,我们把他们三个养大成人,我们的义务和责任就尽了,这三个孩子如今走的走,剩下在家的没出息,是他们自己不懂事。你千万不要对他们怀着愧疚之心啊,你已经活着很难了,你要是这背负着这样的沉重枷锁活下去,我真担心有一天,你会承受不住——”
楼家月说到这里,看着陈文艺,杏仁状的大眼里全是对陈文艺的担心。
陈文艺听到这里,胸中掠过一阵暖流,她微微一笑,对楼家月轻声问道:“嫂子,你会担心我承受不了苦痛,有一天,会崩溃吗?”
楼家月难过地点点头。
“不会——”陈文艺立马擦擦眼泪,努力一笑,眼里闪着希望之光,她看向窗外,外面阳光明媚,蓝天一碧如洗,她振作精神地说道:“我不会的,我还没有与三多重逢呢,我想,如果我疯了死了,我就再也见不到三多了,如果我好好地活着,而且把我们的孩子,以及孩子的孩子养得那么好,到时候,与三多重逢了,他会很高兴的,那个时候,我们就一家团圆了。”
楼家月征住了,对于陈文艺的敬佩之情,如同滔滔江水,连绵不绝,她看向陈文艺,对她问道:“这么久了,与庞三多一直没有联系吗,他没有写信,也没有打电话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