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百二十）
饭后，李小伟信守承诺，带着楼家月和他父亲到了法国最大的商场。
不过到了商场门口，李小伟就停住了脚步，对楼家月微笑说道：“月姨，这是法国最大的商场，里面有顶尖的珠宝款式，我想你需要的都在里面，但是我就不进去了，你和我爸进去吧。”
楼家月征了征，听说李小伟不陪同了，立马有些慌，她紧张地看看四周，对李小伟小声问道：“可你不陪我们进去，我们两个都是中国人，而且还是老头老太太，又不会法语，那商场里面的人会不会撵我们出去？”
李小伟笑了起来，对她回答道：“月姨，我爸告诉我，你们要来法国前，我就告诉他，只要你和他来，现在我告诉你原因，你们两个人进商场，可以扮成夫妇，这样商场的工作人员认为你们是来采购的中国夫妇，不会疑心。月姨，如果是你带着你的员工来，我可以打包票地说，你连商场的大门也进不去。”李小伟说到这里，努了努嘴，楼家月顺着他的指示看过去，就看到两个高大健壮的法国保安，站在商场门口。
果然如此！
楼家月点点头，无比庆幸当初听了李建国和李小伟的话，没有带员工过来。
但是，既然这个商场的大门如此难进去，李小伟为什么不陪同他们进去呢？
楼家月内心有些不解，她想问问李小伟，但小伙子已经向他们扬扬手，很快地离去了。
商场大门外面，只剩下楼家月和李建国。
时间过去了几分钟，楼家月知道一个劲地站在商场外面发呆也没什么用，要马上行动起来。她想起这次来法国的目的，便紧了紧藏在包内的相机，如同小偷似的，四周看看，然后鼓起勇气，把手搭进了李建国的胳膊内。
她现在相信李小伟的话，假扮成中国的有钱夫妇，容易走进法国的高档商场。
李建国一征，随即心花怒放满面笑容，他的一颗心怦怦狂跳，如同擂鼓，楼家月脸上也有一点点红，对李建国小声提醒说道：“现在进去吧，保安应该不会拦我们。”
李建国点了点头，楼家月的主动靠近，给了他无比的勇气，他握了握楼家月搭在他胳膊里的手，抬头挺胸，勇敢的迈开了步伐。
四周都是身材高大，金发白肤的法国人。他们说着法语，**老人，站在这样的人群中，显得异常触目。
楼家月还是很忐忑，不过她很快发现，两个人假扮成中国的老夫妇，经过商场保安身边时，他们确实没有为难他们。
两个人顺利地走进了金碧辉煌眼花缭乱的商场，楼家月松了一口气，看到不远处就是珠宝柜台，楼家月大步迈了过去。
耳边响着动听的音乐，四周全是法语的广告牌。
楼家月睁大了眼睛，摒住了呼吸，眼前琳琅满目的珠宝，让她眼花缭乱，叹为观止。
她如同刘姥姥进了大观园，手不会动了，脚也不会走了。
李建国追上她的步伐，与她并排站在珠宝柜台前面，睁大眼睛，带着敬服之心，静静地欣赏着。
这些珠宝真美啊！
李建国在一旁轻轻地介绍：“这是卡地亚，cartier，法国知名的珠宝品牌，你看它们这些花朵与蝴蝶的设计，那花朵多么漂亮，简直活色生香，就像真的，你看那些蝴蝶，多么轻盈啊——”
李建国做了一辈子珠宝，是一个珠宝届的百事通。
楼家月的眼睛越睁越大，脸上都是难以置信与惊喜交集的表情，她激动地拍打着身旁李建国的胳膊，对他说道：“老李，老李，这些法国人怎么这么聪明，他们怎么设计的？怎么那么好看，那么精致，那么——天呐，这里还有——”
在说话间，楼家月已经发现了另一个珠宝柜台，她大步流星地奔了过去。
李建国幸福又无奈地笑笑，跟了楼家月的步伐。
李建国继续像一本珠宝字典似的介绍：“这是boucheron，它受到了皇室贵族和名流显贵的青睐。你看它的quatre系列，巧妙地将四种截然不同的金质结合——黄金、玫瑰金、白金以及巧克力金，与此同时还分别搭配了螺纹、串珠、钻石与平滑四种不同质感，色泽与材质结合完美而独特。”
楼家月的眼睛就像那童话故事里的描写，先是睁成了茶杯大，后来睁成了铜铃大，脸上震惊与喜悦的表情越来越多。
她激动得呼吸着，如同小老鼠掉进了米仓里，又像是原本一直穿行在沙漠，突然发现了大片的绿洲。
她对李建国兴奋地说道：“老李，你快看，这些款式，我们在国内没有，统统没有，天呐，老李，你看，这个红宝石镶嵌的吊坠多么漂亮啊，老李，你再看，这个绿宝石做的小蘑菇多么美啊，老李，还有这边，这边，这些水星，星星，太阳，月亮，做得多么细致啊，还有这珠宝镶嵌的眼睛，简直就像真的一样，它们闪闪发光，那么美，那么亮——”
楼家月已经激动得有些语无伦次。
李建国微笑道：“你刚看到的这些珠宝，是chaumet，这个品牌喜欢在坚持传统工艺的同时不断开拓创新，从欧洲装饰艺术、非洲部落艺术和美洲波普艺术中汲取灵感，设计独一无二的珠宝。你看这只眼睛，设计得很别致吧——”
两个人一边欣赏这些法国的珠宝一边交谈的时候，有商场的工作人员走过来，问他们需要买什么。
两个人听不懂法语，摇摇头，摆摆手，笑了笑，离开，然后又前往另一个珠宝柜台。
法国商场的工作人员看了看这对中国老夫妇，未免起了疑心。
楼家月和李建国走到另一个珠宝柜台，这里又是琳琅满目的珠宝陈设，楼家月环顾四周，对李建国叹服着说道：“这商场简直大得像一座城，我在里面逛一天也逛不够呀。”
李建国笑道：“慢慢逛，慢慢逛。”
楼家月兴奋地说道：“我今年原本的打算是设计一百款新的珠宝，现在看来，设计出两百款不成问题，这次来法国，真是不虚此行。”
李建国笑了笑，没有吭声。
楼家月想起什么，对李建国拍着手激动说道：“对对，我这脑子不够使了，记不下来这么多款式，老李，快，拿出相机，咱们拍照。”
李建国紧张地看看四周，拿出相机，他对楼家月提醒说道：“你声音小一点。”李建国做了一辈子珠宝设计，他和他的儿子一样明白，此时此刻，他在盗窃他人的版权，这是为设计行业所不耻的。
但是中国现在的情形，只能先借鉴再讲原创。
楼家月看到李建国拿着相机的手抖得不行，立马自己接过相机，对李建国说道：“我会拍照，我来拍吧。看你手抖得，你在害怕？你怕什么呢？”
李建国点点头，他紧张地看着四周，担心有人随时会过来。
楼家月却没有他的顾虑，她拿起相机，对着自己心仪的珠宝，就开始“卡嚓卡嚓”的拍照。
李建国越来越紧张，额头上渗出黄豆大小的汗珠。
半个小时后，楼家月已经拍了一百张照片，总共有一百多种珠宝款式，李建国擦了擦额头的汗，对楼家月问道：“够了没有，家月，我们差不多就行了。”此时此刻，他衬衫的后背已经全部被汗水打湿。
楼家月却十分不解，一边举起相机拍照一边说道：“我们没偷没抢，看到人家的珠宝设计得好，拍回国，咱们照着他的样子做，有什么不对吗，老李，你为什么那么紧张害怕？”语气还理直气壮的，嗓门还特别大。
楼家月是生意人，不懂得尊重版权。
李建国脸红通通的，汗都要下来了，楼家月毕竟只是一个生意人，而他是一个珠宝设计师，他在设计这一行摸爬打滚了几十年，太知道版权的重要性了！他也已经从儿子嘴里知道，国外比中国更加重视版权！
一旦他们在法国商场偷款式的事情被发现，那么，估计会有一场牢狱之灾。
李建国张了张嘴，对着兴奋地拿着相机拍照的楼家月却说不出话来。
这个时候，两个高大威猛的法国保安突然大步走了过来，楼家月还没有反应过来，她手上的相机已经被闪电般的速度夺下来了，受到惊吓的楼家月对两个保安用中文问道：“你们为什么要抢我相机，我犯了什么法？”
李建国长叹一口气，羞愧地低下头。
只有他知道他们犯了什么错。
两个法国保安和商场的工作人员在用法语小声交谈着什么，最后，商场把楼家月和李建国带到了法国的警局，连相机也缴走了。
两个小时后，李小伟接到警局的电话，才把他父亲和楼家月保了出来。
出了警局，楼家月仍然迷惑不解，对李小伟问道：“小伟，我们犯了什么错，他们为什么要我？”
李小伟哭笑不得，对楼家月解释道：“月姨，人家商场是禁止拍照的，此外，珠宝设计是有版权的，你觉得人家设计得好，便想拍了照，回国仿做，这其实是盗版，盗版本身就是违法的。”他摇摇头，叹气道：“这也是我不跟你们进商场的原因，我在法国也是珠宝设计师啊——”
楼家月明白过来。
她点点头，又摇摇头。
点头是因为她认可了盗版违法这件事，摇头是中国没有像样的珠宝设计师，她除了盗国外珠宝的款式她没有其它办法呀。
楼家月说道：“虽然咱们在版权上可能真的盗版了，但是小伟呀，我把它们带到中国去仿造，这不是帮这些法国牌子打开了中国的知名度吗，这也是好事一桩呀。”
李小伟笑笑，对楼家月无奈地说道：“外国人可不这样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