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范宁坐在官房内考虑建立神武军军衙之事,军衙和东宫不一样,军衙的文职官员基本上都由他来决定。
范宁首先考虑到的是应天府的宋凌和谭慎知,这两人是自己一手提拔起来,对变法受自己的影响比较深,趋于保守,这样的人不会受王安石青睐,被冷遇是不可避免了,宋凌能力很强,经验丰富,范宁考虑把他调到军衙做录事参军,谭慎知为人谨慎小心,做了五年士曹司士,也算是老士曹了,可以让他继续担任士曹参军。
范宁决定趁这个机会帮助老朋友一把,把陆有为和段瑜调出太学,两人都入军衙为六曹参军。
考虑了一个上午,时间快到中午时分,这时,茶童王喜在门口禀报道:“启禀詹事,外面有人找,说是詹事的鲲州旧僚。”
如果没有最后一句话,范宁还不一定肯见,他这两天着实担心有人上门来找他,今天上午上朝时,他就遇到了好几拨人,据说岳父朱孝云的府宅,居然有不少人夜里去拜访他,幸亏没有多少人知道他住在哪里。
范宁匆匆走出东宫大门,他一眼便看见了有些失魂落魄的余孝年,范宁一怔,他怎么会在京城?
余孝年正好就在京城公干,他今天一早才进京,还不了解京城的情况,当吏部通知他准备调到东宫时,余孝年就像当头一棒,彻底懵了,居然.....居然让自己去东宫,自己这是得罪谁了?
“老余,你怎么我在东宫?”范宁走上前笑问道。
“我记得你调到左谏院,刚才去左谏院找你,才知道你改任太子詹事了,恭喜你高升!”
范宁见他没精打采的样子,不由大笑,“居然去左谏院找我,那是几百年前的黄历了,你是不是不关心朝中之事?”
余孝年这才猛地想起,不由一拍脑门,“我忘记了,你只是挂谏议大夫的头衔,去年初调去应天府了。”
“应天府也是老黄历了,走吧!我请你喝酒去。”
范宁带着余孝年,向皇城外的清风酒楼走去。
雅室已经没有了,他们在二楼靠角落找了一张桌子,范宁点了一壶酒,几个好菜,他见余孝年依旧心事重重,便笑道:“是不是吏部通知,调东宫?”
余孝年长长叹了一声,“我才三十五岁啊!居然要调去东宫养老了。”
旁边一名官员‘噗!’的把酒喷了出来,居然还有人为调东宫而痛苦,老兄,我在三司,我们换吧!
范宁瞪了旁边官员一眼,官员立刻知趣地换个位子,坐到远处去。
“老余,我只和你说两句话,你就明白了,第一句话,你调到东宫是我的建议。”
余孝年眼睛蓦地瞪大了,不等他开口,范宁摆手止住他,“听完我的第二句话!”
范宁缓缓道:“从昨天到今天,已经有十几个官员求我把他们调去东宫,包括权势很大的吏部员外郎。”
余孝年再傻也感觉不对了,他低声问道:“为什么?”
“很简单,现在梁王殿下在东宫,天子调十名官员去东宫,为梁王打下基础。”
余孝年倒吸一口冷气,梁王居然进驻东宫了,他当然知道梁王将成为皇太孙,但毕竟没有册封,所以他没有想到东宫居然成了风云际会之地。
他激动得声音颤抖起来,“是跟随梁王殿下?”
范宁点点头,“梁王要在东宫处理国事,需要一些辅佐大臣,我推荐你出任左春坊令,从四品,老余,你要升一级哦!”
余孝年激动得捂住脸,短短一瞬,他仿佛从地狱飞升到了天堂,心中喜悦万分,半晌他才控制住情绪道:“使君,谢谢了!”
“不用这么客气,咱们老交情了,给我说说鲲州的情况!”
余孝年现在还兼任着海外节度府判官的职务,加上他刚刚从鲲州回来还不到一年,和鲲州还有不少联系。
“鲲州的官道都已修建完成,官道宽一长五尺,夯得非常平整结实,经过连续几年的大雪考验,都没有出问题,现在从唐县出发去晋县,骑双马快行,一早出发,晚上就能抵达。”
“晋县如何了?”范宁又问道。
范宁走的时候,晋县的批复已经下来了,但城墙还没有开建,只是挖了一圈河渠包围当时的镇子。
“晋县已经完成,但人口不是太多,只有一千户左右,晋县东面也发现一条河中有金沙,吸引全县百姓跑去淘金,甚至连唐县和汉县的百姓也跑去了,当时狂热了差不多一年。”
百姓淘金问题一直是范宁头大的事情,直到他走的时候也没有解决,他十分感兴趣地问道:“淘金热潮最后是怎么降下来的?”
“得狠下心才行,一是降低收购价,每两金砂官府只用三百文钱收购,然后鲲州严禁用黄金作为货币,甚至娶妻陪嫁也不允许,第三个方式就是粮食涨价,斗米一百文,那些抛弃种田跑去淘金的百姓惨了,饿了一年肚子,最后把淘的金砂全部贴出来买粮食,生活条件急剧下降,而没有去淘金的百姓却生活得很滋润,大家才醒悟过来,在鲲州黄金没有用,第二年基本上就没有人去淘金了,拼命种地。”
“那有没有人想返回大宋?”
“也有,主要是老人,想葬在故乡,和父母合葬在一起,我们就推出一项措施,老人去世后,我们将会在他们家乡建一座衣冠墓,满足他们的遗愿,当然,费用自理,每人收五十贯钱左右,可以分十年偿还。”
“那日本呢?日本那边的情况怎么样?”
“日本那边应该变化不大,内斗很激烈,我们在出羽国又发现了第三座银山,储量更大,很容易开采,仅日本每年就能提供三百万两白银和四十万两黄金,现在鲲州和日本已成为大宋最大的黄金和白银来源。”
范宁确实也深有体会,大宋这两年财政宽裕了很多,基本上没有透支了,也渐渐弥补了以前年度的超支,海外贸易换回来丰裕的物资,主要以香料和名贵木材为主。
“战马和鲸州的情况怎么样?”
“战马差不多快到十万匹了,今年初春运回了一万匹,明年再运回三万匹,我们在出羽国又开辟了一片牧场,主要养矮种马,全靠它们,把矿山冶炼的粗银运出来,明年开始供应大宋。”
“至于鲸州,还是太冷,目前以伐木和开矿为主,把银矿石运到汉县冶炼。”
两人喝酒聊天,完全沉浸在对鲲州的追忆之中。
..........
次日是旬休,范宁的家人在上午抵达了京城,他们船只直接抵达飞虹桥的府宅私人码头,上岸就进家门了,船队共有二十余艘,都是五百石的中型船只,除了五艘客船外,其他十几艘都是满载行李的货船。
朱洁带着十几个小厮帮忙将行李全部搬进府中。
朱佩十分感慨对范宁道:“这么多年的搬家,只有这次搬家是最舒服的,门对门,那边直接上船,这边也是,上岸就到家了,把疲劳降到最低。”
其实不仅朱佩有这个感受,所有的下人仆妇们都感觉舒适,上岸就直接回自己屋了,铺床收拾物品,准备好好睡一觉。
连午饭和晚饭都不用大家操心,全部由飞虹桥南岸的清风酒楼提供。
这时,范宁发现女儿阿真撅着小嘴,眼睛红红的,他很惊讶,连忙抱起女儿问道:“真儿,怎么哭了?”
“我的小鹿,我的兔子.......”阿真抱着爹爹脖子哭了起来。
范宁这才想起,应天府的宅子有一座山,而他们这里是一片湖水,他连忙道:“我们湖边不也有一座小山吗?”
湖边确实营造了一座土丘,占地三亩左右,高三丈,上面种了十几棵大树,还修建一座亭子,形成了一座很玲珑的山景,当然不能和柴府的十亩大山相比。
“我们家的山太小了。”阿真抽抽搭搭道。
范宁心一狠道:“我们把湖边全部铺成草地,山上可以养小刺猬,小松鼠和小鹿,草地上可以养小兔子和小羊,爹爹今天就去买回来,你说好不好?”
阿真终于破涕为笑,“好!”
旁边所有人都向范宁翻了个白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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