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息很快再来。
具体见谁,并未查到,见面之处也是一处偏僻院落,但并不知到底何人相见。
但还有一个消息,京中半夜出门的大人物,今夜,只有韩琦。也是烟雨楼在京城里重点盯着的人。
这两个消息吧……放在一起,不言自明。
狄咏既吃惊,却又不那么惊讶。
意料之外的意料之中。
夜深。
驸马府,书房。
狄咏皱眉不止。
他攀附不了未来的皇帝,但显然有人攀附得了未来的皇帝。
这是一种危机感!
这他妈的……
韩琦竟还有这种本事?
以前狄咏以为的韩琦,怎么也算是士大夫里的一类典型人物。就不会去想韩琦这种人,会做这种事,朝堂宰相去与宗室之人私下相交。
看来还是高看了韩琦,他就真能做出这种事来……
其实不是高看,是狄咏以往低看了韩琦,能做出这般是的士大夫,那才是高明,手段不是一般的高,否则岂能十年宰相?
狄咏有些焦虑了……
就好比每次领兵上阵的那种焦虑……
这个局里,都是高明人,赵允让何等聪明,便是一知道消息,就能断定皇帝若是要交代什么宫外事情,肯定会交代给狄咏。所以立马请狄咏赴宴,投狄咏所好。
投完狄咏所好,心中一安,手脚一放,立马出门见韩琦。
韩琦与狄咏二人,就是如今皇帝最信任的两个人,仿佛都被赵允让给搞定了。
狄咏能没有负担去见赵允让,那是因为狄咏乃皇家外戚,是亲戚,而且也是光明正大去见的。
韩琦这般身份,那是无论如何也不能轻易去私会赵允让的。
狄咏思绪纷飞,也多少一团乱麻。
第二日早,大早。
家里发生了两件事。
第一件事,就是赵徽柔大早而起,站在门口,正指挥着下人更换府门的牌匾,一块驸马府的牌匾被取了下来,换上去了一块秦国公府的牌匾。
狄咏起得稍晚,出门来看,正纳闷,赵徽柔笑着上前与狄咏说:“夫君,你看,怎么样?”
狄咏倒也没觉得怎么样,但笑道:“娘子安排的?”
赵徽柔还含羞低头,微微一点,然后,大概就是等着狄咏夸奖了。
狄咏自是要夸:“娘子之心,为夫心中了然,贤妻如此,夫复何求?”
一听贤妻二字,赵徽柔脸色通红,心下乱跳,便是世间没有比这更好听的话语了。
却是牛勇忽然近前,第二件事发生了:“相公,侧门外来了几辆车架,还来了两个小女子,说是汝南郡王府来的,还说的相公喜爱之物,特大早送来。”
狄咏脸一黑,支棱是支棱起来了,老婆刚做了一件感动人的事,忽然就要添堵了……
赵徽柔立马也问:“什么喜爱之物?什么两个小女子?”
狄咏第一想法就是赶紧躲,便开口:“昨夜,老贤王非要送两个女子,不要也不行,非说大早就送来,没想到真送来了,娘子随意安排了就是……为夫去上值了。”
撒丫子就跑,一边跑一边招呼牛勇:“车架呢?”
“哦哦……车架套好了……门房西边……”牛勇倒也机灵。
狄咏跑了……
赵徽柔脸黑了,往侧门去……
狄咏到了单位,却又被皇帝召去了。
到得御书房内,一看架势,狄咏心中便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皇帝坐案内,左边站着韩琦与三司使张方平,右边站着富弼与御史中丞包拯。
几个人就等狄咏了,显然不妙。
张方平先开口:“狄枢相来了,就等你了……”
狄咏拜见,皇帝也不说话,只是用下巴示意张方平继续说。
“狄枢相,是这么回事,宁夏府那边,报到了户部许多公文,其中有田亩丈量之事,其中田亩,竟是有许多赏赐给了军中将士,数额巨大,便是要请狄枢相来说明一番……”张方平说着,语气很平常。
包拯不等狄咏先答,急脾气立马开口:“狄枢相,岂能这般行事?就算要赏赐军功,那也需报到朝廷,陛下下旨,才可封赏,岂能私自拿田亩封赏?若是赏赐几贯钱财倒也罢了,却是这田亩岂能私相授受?旁人见了,不免有个笼络军心的猜忌!”
包拯说话,还真他妈……不近人情。这么说,狄咏也自认为与包拯有那么一点情面。
这是韩琦发难了!
狄咏看了一眼韩琦!
心中**骂了一万遍。
皇帝也开了口:“子道啊,你说说吧……”
“陛下容禀,诸位相公容禀。实乃无奈之策也,大战当前,党项几万骑来去纵横,临敌无法,胜负难料,臣当时为了激励军心,唯有许以重利,好教军汉勇武。便先许了诺言,待得胜了,辽人又至,又怕军心不稳,便只有先把田亩赏赐下去,如此也好安稳守边军心,如此也好与辽再战。战罢,却也不能又把田亩收回来,还请陛下恕罪!”
狄咏答着,这理由其实早已备好。
皇帝闻言,倒也面色一松。
连包拯听了,板着的脸也松了松。
却是张方平立马再开口:“如此说来,皆是无奈之举?狄枢相恕罪,我有几语要言,军汉勇武,难道皆因利诱?此乃治军之法乎?若如此治军,岂能长久?往后再战,若无田亩激励军心,难道就胜之不得?若是开此先河,万一来日,战前,军将皆开口要田亩为要挟,否则就怠慢战事,又当如何处置?狄枢相此举,着实不妥,治军之法,万万不能先利诱再开战!只能先开战,再由朝廷封赏,否则遗祸无穷。”
张方平这一番话,还真是有一定道理的……在这个时代治军,还真就需要这么一点讲究。
是先给钱再打仗,还是先打仗再给钱,其中真有区别。
可见,韩琦与张方平,那真是有备而来。
张方平一番话,听得皇帝都连连点头:“嗯,此举,子道你啊,当真不妥……”
狄咏此时也来气了:“陛下,张相公这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大战无奈,只许胜不能败,国运之战也,当时情况,臣自是能什么办法,就用什么办法。只要能激励军心,臣自是手段百出,利诱只是其中一项罢了!若是败了……便是千般万般,臣死罪也。胜了,些许瑕疵,却也是罪过?”
张方平立马转头看向包拯:“包中丞,你来说说……”
让包拯这个御史中丞到场,就是这么用的,包拯向来刚正不阿,喷技无敌,此时不喷,更待何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