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浩，你是御史中丞，刚刚也是你弹劾得最义愤填膺，你先说！”
李世民指定一名方才跳得最凶的官员，冷笑道，“你说，你要弹劾云昊小子什么来着？刚太吵了，朕没有听清，现在再给你个机会，重新把你的折子，给朕清晰完整地复述一遍！”
御史中丞孙浩脸上的冷汗一下子就流了下来。
这次弹劾到底是怎么回事，其实在场所有人心中都心知肚明，虽然是云昊打破潜规则在先，但潜规则之所以叫潜规则，就是因为不能拿到明面上来说的。他们也是基于有法不责众的心思，才敢出来弹劾云昊，现在李世民让他单独再说一遍，他哪儿还有那个狗胆？
这不，孙浩已经开始后悔自己之前用力过猛，表现太过了。
不过现在李世民已经指名道姓让他说，他也不可能再来个“我不是，我没有，别乱说”的素质三连，脸皮还没修炼到那一步，因此也只能苦涩一笑，硬着头皮道：“燕国公云昊在西域大肆杀戮，实在是有损朝廷声威，臣请陛下将其调回，彻查此事。”
这一次，他的语气就和缓多了。
“哟，朕记得，你刚才可不是这么说的。”
李世民毫无形象地挖了挖耳朵，冷笑道，“朕听见你刚说云昊小子滥杀无辜，残害忠良，嗜血残暴，要把他明正典刑，以儆效尤来着？”
你还说你刚刚没听清！
群臣在心中同时大叫。
“臣……臣……”孙浩瞬间语无伦次，不知该如何是好。
李世民也没过多地纠结他言辞上的转变，只是冷笑着招了招手，旁边的太监立刻捧着一摞厚厚的册子，呈送了上来。
李世民随手翻了翻，笑道：“哟，孙御史啊！看来你家的忠良还不少啊！你小舅子、你表弟、跟了你三十年的管家……呵呵，怎么着？都被云昊杀了，这是赶着报仇呢？”
“陛下，臣绝无私心，更无公报私仇的想法！臣实在是为朝廷好，方才出来仗义执言的啊！”孙浩叩头如捣蒜。
但下一刻，一本册子就被李世民丢在了他面前：“这是云昊上报你家那些忠良贪墨钱财的账册，你自己看看吧！”
孙浩颤颤巍巍地捡起来，只看了一眼，就差点没软到在地。
“这，这，这……陛下，臣不知啊！”
“不知？”
“是！”
孙浩咬牙道，“若是臣知晓他们私下里这般贪赃枉法，就是燕国公不惩处他们，臣自己都要把他们揪出来绳之以法！”
“嗯，听起来像什么回事。”
李世民讥讽地笑笑，“算了，看在你以前也算尽心尽力的份上，你起来吧！朕赦你无罪。”
“谢陛下！”孙浩如蒙大赦，连连谢恩之后，才爬了起来，自感劫后余生，长吐了一口大气。
不过李世民说的下一句话，却让他这口气吐到一半，就死死卡在了嗓子眼里，浑身更是汗如浆出，瞬间湿透！
只听李世民轻飘飘地说道：“你家那些忠良运回你府上的财务，回头还是尽早还回来吧！”
噗通！
孙浩再也把持不住，眼前一黑，一头栽倒在了大殿之上！
“还真是禁不住吓啊！”
李世民摇摇头，“来人，把孙御史抬下去吧，请御医给他看看！别真吓出个好歹，回头还说朕残暴无道，一句话就把人吓死了！”
“陛下说笑了。”群臣中发出一阵干巴巴的笑声。
“朕可没跟你们说笑。”
李世民敲了敲桌子，立刻就有太监把一本本账册，分发到对应的官员手中。
“朕的忠良们，都看看你们手下做的好事吧！”
李世民意兴阑珊地摆摆手，“一个个胆子这么大，莫说云昊小子要杀他们，就是落在朕手里，一样要掉脑袋！你们若是还想弹劾，就直接弹劾朕吧，为了大唐的千秋基业，朕也不介意当上一回暴君。”
“臣等不敢！”
“臣委实不知情呐！”
“这是污蔑！污蔑！陛下，一定要还臣一个清白啊！”
“臣有罪，请陛下恕罪啊！”
……
片刻之后，看了云昊的奏折，刚刚还气势汹汹的群臣，一下子乱了方寸，有跪地痛哭忏悔求饶的，有一推二五六说自己全不知情的，还有嘴硬无比狡辩到底的，各种各样的喧闹声，几乎让肃穆的太极殿变成了一个菜市场。
“够了！”
李世民看着这些丑态百出的帝国“重臣”，不禁心生厌烦，突然大吼一声，用力一巴掌拍在面前的桌案上。
他本是马上打天下的皇帝，当年在战场上，勇猛不下秦琼尉迟恭，这些年虽然深居宫中，但也没落下锻炼，这一巴掌下去，立刻把桌案拍得稀巴烂，声震屋宇。
瞬间，满朝皆寂，全被他的怒火给吓住了。
不过李世民发完这一句火，竟出奇的没有继续喝叱，只是眼神中有些疲惫，有些悲哀：“若非云昊上奏说财帛动人心乃是人之常情，朕真是恨不得把你们这些混账统统砍了。不过现在既然主犯已经被明正典刑，朕也不想再去追究你们到底知不知情了。回去以后，各自把吞进去的财物原样吐出来，再多加一倍补偿，这事就算完了。管好自己的手，下不为例。”
“退朝吧！”
说完，他看也不看满朝文武，一拂袖，径直离席而去，只剩下一帮劫后余生的臣子，心有余悸地站在原地，面面相觑。
“咳！”
这时，一声轻咳，打破了朝堂上的沉默。
群臣循声望去，只见宰相之首的长孙无忌扫视一圈，道：“本官再提醒诸位一句，燕国公此行之目的，乃是关乎大唐国本，千秋基业，这是我们政事堂全体通过的。什么钱能伸手，什么钱不能伸手，各位心里还是要有个度才好，这次是燕国公为你们求情，你们才能安然无恙，不过再有下次，他不追究，我们这些老朽也不能容你们肆意妄为了……”
“诸位，好自为之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