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满朝文官之列，大多是读圣贤书的文明人，都被云昊这一手瞬间镇住。
就连一些见惯了沙场厮杀的猛将，比如柴绍、秦琼等人，此时也不由得脸色阴沉。
打仗到底跟街头斗殴不同，他们征战多年，身上的伤疤也没有云昊此时来得密集，设身处地，立刻明白了当时情况的凶险。
看着云昊身上纵横的伤口，又因为刚刚用力过猛而崩裂开来，开始渗出点点鲜血，人人都心有戚戚，下意识对太子投去了不满的眼神。
毕竟什么说辞，都没有这血淋淋的视觉效果来得震撼人心。
多大仇啊？要这样弄人家？
再想深一层，燕国公位高权重，你今日还是太子，便能如此谋害于他，异日真让你身登大宝，那朝堂之上，可还有我们这些老臣的立锥之地？
“这这这……”
云昊的叫屈，声震屋宇，李承乾瞬间就乱了阵脚，连声道，“你怎能如此！怎能如此！”
心乱如麻之下，他差点忘了自己还没承认是幕后的凶手，只觉得一阵心虚，而那一道道带着嫌恶和敌意的视线，更是像刀子一样直刺他的心灵。
“太子觉得，臣不冤吗？”
云昊逼视李承乾，喝问道，“还是说，臣有冤伸不得，或者不该伸？”
“你这是干什么？本宫何曾说过这种话？我是太子，你怎么能对我这种语气说话！”李承乾已经完全慌了阵脚，歇斯底里地反击，却语无伦次，连自己在说什么都不知道了。
他这种拙劣的表现，看在文武百官眼里，和慷慨陈词的云昊一比，高下立判，瞬间就把他在众人心目中的印象拉低了几个档次。
就连李世民看了都不禁微微摇头，心想朕当初真是瞎了眼，怎么选了这么个混账玩意儿当储君？
不过看李承乾的态度，他大概也能猜到，云昊遇刺这事九成九是自己这大儿子搞出来的，心里也是理亏，连忙保证道：“云爱卿莫要如此，咱们有话好好说，朕一定还你个公道！”
“是啊是啊，太府卿，快把衣服穿起来吧！别着凉了！”
“御医！御医！给太府卿包扎一下伤口啊！”
……
其他大臣闻言也连忙附和，好说歹说，才劝“悲愤欲绝”的云昊把衣服给重新穿好。
云昊犹自不罢休，气呼呼地一振袍袖道：“云某虽不言明，但想来诸位大人也都能猜到，我此番所受劫难，究竟所为何因。云某一心为国，早已做好了被小人阴谋暗害，甚至为国捐躯的准备了。只是奈何这腌臜小人恁地无耻，派人刺杀于我还不算，竟连我同车乘坐的家眷都不放过，我闻绿林道上，尚且知晓祸不及家人的规矩，怎知这幕后黑手连匪类都不如，竟对一弱质女流下手。若不严惩，我意难平啊！”
他一口一个“小人”，直骂得太子脸上青一阵红一阵。
偏偏之前他还跟王珪赌咒发誓，说此事与他无关，因此便是辩驳都辩驳不得，只能生受，当真是好不憋屈。
这时候，群臣中有太子一党的走狗揣摩主子心思，估计这是个讨好太子的好机会，便混在人群里抗议了一句：“不过是一妾室，何须拿到朝堂上来说？简直是浪费了诸位大人的光阴！”
他却没想到，自己这话，更是给了云昊发难的理由。
他话音刚落，云昊便朝着声音发出的地方，猛地怒视了过去，当堂咆哮道：“谁说的！谁！给老子滚出来！让我也在你全家脸上一人射上一箭，看你还会不会如此说法了！”
看着暴跳如雷的云昊，众大臣连忙乖觉地朝旁边一闪，立刻把刚刚说话的人让了出来。
“李安俨，好，你很好！”
云昊看着被孤立出来的左屯卫中郎将李安俨冷笑道，“我记住你了！辱我贤妻，不共戴天，日后有你没我，有我没你，咱们不死不休！”
听他这么一说，李安俨脸色顿时一白。
朝堂党争，争的无非是个利益，尘埃落定，只要没死人，这场恩怨就算了了，下次大家说不定还有合作的机会。
但他没想到云昊会这么重视他瞧不上眼的妾室，只是一句话没说好，连“不死不休”都说出来了！
天可怜见，他区区一个正四品的中郎将，有什么资格，又有什么胆子跟云昊不死不休啊？
他几乎是下意识地就把求救的视线投向了李承乾，但看到的却只有太子漠然的侧脸。
早在他看过去之前，李承乾就已经偏开了视线，根本不看他了。
我成弃子了？
李安俨心里顿时一片冰凉。
偏偏这时旁边又传来一声啼哭，苏小小从御史台的官员中越众而出，朝云昊哭诉道：“云郎，妾身廉洁奉公，勤于政务，就是为了不给你丢脸，想不到这个妾室的身份还是让人看不起了！日后哪还有颜面抛头露面，这御史大夫不做也罢！”
她之前只跟云昊谈到要在朝堂上发难，但云昊却没说会用如此激烈的方式，因此当看到云昊袒衣陈词时，也是又震惊又心疼，一时忘了配合，但现在出头也是不晚。
她越说越气愤，转身直接冲着李世民叩拜道：“臣请辞御史大夫，望陛下恩准！”
李安俨死的心都有了。
得，又得罪一从三品。
怎么就忘了这朝堂之上，还站着云昊的另外一个妾室呢？
在一群御史愤怒的眼神中，李安俨垂头不语，他现在已经完全是虱多不痒、债多不愁的状态了。
看到神情惨淡的李安俨，云昊在心中也是暗暗好笑。
要说这位真心是个官场瞎子，忠心有余，但眼力是真没有。
当年李世民和李建成争位，他就是李建成麾下的属官，要不是李世民后来看他忠心可嘉，存了千金市马骨的心思，随手赏了一个官职给他，他就是不死都要被削为庶民。
但也正因为如此，他在朝堂中的地位一度是尴尬无比，几十岁的人了，顶着个大将军的名头，却根本没几个人真心鸟他。
现在可更好了，又跑去跟注定失败的太子搅和在一起，也不知道他图啥？
纯粹是作死啊！
“够了！”
眼看自己的朝会要变成一场闹剧，李世民终于坐不住了，他用力一拍面前朝案，怒道，“把这个胡说八道的蠢货给朕拖出去！”
然后他又温言对苏小小道：“苏爱卿快快请起，莫要再说辞官之事，你之才情，百官都看在眼里，岂有敢看不起你的？”
安抚完苏小小，他又一阵头疼地看着云昊，问道：“不知今日之事，要如何处置，云爱卿才算满意？”
哄完这个哄那个，他这个皇帝当得也是够憋屈的了。
云昊沉默片刻，方才踏前一步，宏声说出了自己真正的目的：“臣请领一卫，加入追查封师进下落的行列！”
你们不是不用心查吗？行，我自己来！我就不信封师进还跑得掉！
面对这样的要求，李世民能说不行吗？
“准！”
他只能顺着云昊的意思，宣布了新的任命，“着燕国公云昊，暂领右备身府，赐千牛刀一柄，彻查其与魏王遇刺一案，诸司必予配合，若有渎职懈怠者，严惩不贷！”
“谢陛下隆恩！”
“臣等遵旨！”
李世民有了最后的决断，云昊等百官立即齐齐下拜。
“无事退朝吧！”李世民吐出一口浊气，吩咐道。
在宦官宣布退朝的呼声中，云昊躬身离开。
在出门前的最后一刻，他扭头看了脸色黑如锅底的李承乾一眼，露出了一个嘲讽的笑容。
小样，跟爷比演技，你还差了几条街！
玩儿不死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