鸡鸣狗吠,朝阳贲发,晨雾蔼蔼。
清水河从城南奔腾而去,晨钟悠扬,整个县城一下子活了过来。
张军抻着懒腰从屋子里出来,在廊下洗了把脸,跟着军士们一起操练。
泾州到手,李怀光的部队今天能到洛水,这边事实上已经没什么事情了,张军的心里也就轻松了起来。
必竟刚来一个月呀,头一次面对这么大的阵仗,嘴上没起火炮已经挺厉害了。这和个人能力武力没有任何关系。
早操就是活动一下身体,拉伸一下筋骨这些,很快就结束了,开始吃早饭。
“怀表,你着人去一趟奉先,告诉张都知某要去泾州,待李太尉过了黄河就走,让他担待这边的事情。
另外回去禀报李长史,叫他安排几个人随某同去泾州以应政事。
告诉他,某阵斩叛将驱逐李逆斩除乱臣起复泾州的事情可以向梁州上表了,田希鉴的尸身还有家眷请圣上定夺。
鄜坊的事情先不要提,先行压住,待起复长安后再说。可以提一下某部即欲起复长安,祈望得到天子的恩泽以助力。”
“诺。郎君,那以后杨都,杨团长就留守泾州啦?”
“暂时也只能这样,等着先把泾州守营兵马换出来整训,重新编组后再定吧,也不是短时日的事儿。
现在凤翔缺人缺兵缺官缺将,万事开头,只能走一步看一步慢慢解决,某又不是三头六臂,也不过凡人一个。
你等若是可造就速速成长,好助某一臂之力,某也会轻松许多。”
“报。邠州信使到。”
“邠州?”张军愣了一下。这才刚刚吃早饭,什么事情这么紧急需要一大清早就来?这信使怕是跑了一夜。
“人呢?”武怀表问进来通报的亲兵。
“在外面。”
张军放下碗站起来往外走:“邠州至此必是奔驰宿夜,肯定有紧急事情。准备热汤面饼,准备热水,让信使吃了洗个澡好好睡一觉。”
“郎君,你饭未吃完,某去唤其人进来便是。”武怀表跟在张军边上。
“也耽搁不了多久。战士为了情报奔波宿夜,我又有什么理由在彼面前摆出上官的架子?晚吃一会儿又不会死。”
出来到了外面廊下,邠州来的信使列队等在这里,一个一个满脸疲色。
“汝等辛苦。”张军过去在几个人肩上都拍了拍。
“谢过郎君。某等奉孟将军令百里加急,长安李贼与邠州吐蕃部暗通款曲,有使互往,孟将军请问郎君如何定夺。”
“朱泚与吐蕃军来往?”张军皱了下眉头:“先去吃饭,洗个热水澡解解疲乏好好睡一觉,允某仔细想想。”
三名军士依令去吃饭换衣洗澡。
邠州部没参加整训,还是原来的套路,也没奉行出行至少一班的规矩。这就是时间不足啊,张军心里有些惆怅。
从来到大唐就没安静过,一件事跟着一件事,根本就不容他缓一缓松下手脚,要做的事情太多,时间却又总是紧张。
主要还是事情又都出奇的顺利。有些时候太顺了也不见得就是大好事,人员兵马跟不上啊,弄的心里百般滋味,焦急的很。
现在张军是五镇在手,这么说可能没什么感觉,换一种说法:一府十五州,共六十八个县。这还是后来几次改并调整过后的,原来八十几个县。
一县一城,再加上五个节度治所,七十几座城需要镇守,需要管理。
这五镇围绕在长安西北东三边,属京畿地区,人口损失相对比较少,四十多万人总是有的,这就是五镇的基石,什么你不得管?
而且张军清楚的知道吐蕃突袭了这边多少次,掠走了多少人口。你不管?
吃穿度用什么都得管,起码得让这些人能正常生活,能保障安全安定,然后才是要求他们为政府做贡献的时候。
可是现实情况摆在这里,谁也没有办法,只能走一步看一步,急在心里不能表露出来。
这也是为什么张军动了移民心思的原因,把大家尽量集中到天兴这边,那就方便多了。守好边隘,中间空城就不用管了。
还是那句话,官吏这一块顾不上,自生自灭吧。
等他吃好了早饭出来在营中散步,那边邠州的信使已经洗了澡在安排的军帐中睡下了,鼾声如雷。
“郎君,难道,这朱贼要和吐蕃联手?”武怀表跟在张军身边,问了一句。
张军摇了摇头:“不太可能。朱泚虽反,但他节度多年,与吐蕃也是多番交战,当知戎狄不可置信的道理。”
其实他已经在脑中找到了相关信息:朱泚贿赂吐蕃驻军,使其不向刀兵。
他买通了这次带兵过来的吐蕃将领,对方收了钱答应不和唐军联手进攻长安,而一心依靠吐蕃军的崔相这会儿还什么都不知道,还处在起复长安的美梦里。
也好,起码是歪打正着的保住了安西北庭四镇,这事闹的,算不算朱泚立了大功?
“不须惊扰了信使,待睡醒的再说,没什么急事。”
回办公室看了会公文,处理些杂事,时间也就到了辰正时分。九点多了,伙帐那边已经开始在准备全营的午饭。
“郎君,鄜坊诸部拔营,向三塬而来。”
“诸部一起行动?”
“正是,五将三部汇合同行,来意未知。”
“何时能到?”张军抬头看了看天上的太阳。
今天的天气很好,天空瓦兰瓦兰的,也没有云彩,别说云彩,连只飞鸟都没有。“到是个杀人的好天气。”
“一个时辰之内。诸部并无辎重,也未劫掠人口牲畜,一路轻进。”
“嗯,叫各部戒备,全军待战。待彼众及三塬城五里内各部同出合围。”
“唯。”
张军扭头看了看立在办公室门口自己的那杆大槊。
挑了阎晏让他的信心大增,对自己的战力也有了具体的估计,可以说信心从来没这么足过,这会儿对打仗反而有了那么一种盼望。绝对不是想杀人,绝对不是。
营内哨声响起,正在训练队型的军士们闻声而动,迅速集结起来相互着甲,开始武装自己。
负责守营的则冲向城墙,增派瞭哨,游骑匆匆出发去联络泾阳富平各部。
这就是战场的另一面,魅力,令人热血澎湃。
没有人害怕,新卒兴奋,立功的机会来了。老卒淡然,慢调斯理的整理甲胄弓箭,试着弓弦的韧度,一边还有心情相互调笑几句,给新卒讲几句经验。
军伍中老卒是真正的宝贝,比军官更加重要。一支队伍临战的状态可以说全系在老卒身上的,军官在这个时候点作用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