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东方败来到高老庄后,王子安的小院就成了不正常人集中营。
杨思齐、闫温和东方败是技术狂人,王子安自己是武痴,这两种人都有一个共通的特点,就是专注,研究起问题来,其他人和事就自动被他们忽视了。采儿姑娘倒没觉得怎么样,在这姑娘早就习惯了王子安浑然忘我的工作状态,晴子姑娘意见就挺大了。
争不过晴子姑娘还情有可原,结果连几个又老又丑的男人都争不过,心里憋屈。李淳风也很无奈啊,自从拜了这位老师,就一直在被当苦力。原本还只是负责教数学,现在这位老师自己捯饬什么自行车去了,自己连格物课都得带着——
他默默地摸了摸怀里的高等数学,垂头丧气地上课去了。没见过这样的师傅,扔给自己教材就不管了,还使劲使唤自己,想哭。
就在一群人该上课上课,该研究研究的时候,长安城里却是风起云涌,大唐晚报的流行,让许多人坐不住了。
“我们必须抢回话语权,否则我们这些百年望族,就真得到了危急存亡的时刻了。”
卢家家主卢有道长叹一口气,放下手中的茶盏。
“这个时候,若是我们再各怀心思,各做打算,那就是自取灭亡了……”
卢有道的话,让所有人心中凛然,默默地点了点头,不少人原本的小心思也悄悄地放了起来,都知道卢有道说得没错。
外人都以为,自己这些世家门阀靠的是遍布各地的土地,规模巨大的产业,又或是不断涌现的优秀子弟,遍布朝野的门生故旧,其实很多人不知道的是,最重要的命脉,却是凭借数百年积累起来的民望,这种民望让他们超然地主导着社会的舆论风向,然而,今天这个主导权被夺了。
这个大唐晚报必须死,或者是必须掌握在自己手中。
“当务之急,一是削弱大唐晚报的影响,不能让它成一言堂,至少不能让他一家独大,二是,必须尽快找到源头,搞明白他们为什么可以大规模生产的原因。”
崔护之扫视了一眼在座的众人,心中默默地叹了一口气,若不是这些人各怀鬼胎,事情还至于拖到现在这种地步。
“崔兄说得不错,那就他们敲他们的鼓,我们打我们的锣,凭我们的人脉和影响,难不成还怕了它一个小小的晚报?回头大家都选派家族中精干的子弟过来,我们就在长安城最繁华热闹的地方,组建一个属于我们自己的报纸,名字就叫鸿儒!”
李孝纯当即拍板,大家默然点头,目前也只有先这么办了。就在大家都鱼贯而出的时候,李孝纯走到王家新人家主王泽身旁。
“王通学问精深,在士林中声望很高,如今他既然已经辞去了御史的职位,就让他到这边来负责《鸿儒》吧——”
王泽脚下微微顿了顿,轻轻颔首,知道这是这些人对自家这位族兄的一个补偿。自家这位族兄学问是好的,就是这性子太拗,听不得人劝,冲得太靠前了,出来办这个《鸿儒》,对他而言,或许是一件好事……
《鸿儒》的馆社在文人雅士最喜扎堆的芙蓉园,紧邻曲江池畔,视野开阔,风光秀丽,仅是这地段,就是大手笔。负责编辑的又是以王通为首的几位鸿学大儒,一下子就把这《鸿儒》的品味和格调给拔了上去。开馆那一天,长安城内大儒云集,文人士子摩肩接踵,不少达官贵人纷纷前来祝贺,一时成为京城之盛事。
当日,又有包括孔颖达等人在内的学术大家为其题写诗词文章,《鸿儒》刚一成立,就来了一个先声夺人,成了学者文人口中津津乐道的话题。一时之间,大家争相投稿,以能在《鸿儒》上发表文章为荣。
徐子通专门派人过来告诉他这件事情的时候,王子安头都没抬。
“随他们折腾去——”
他在成立大唐晚报之初就知道,早晚会出现这种情况,只有一个大唐晚报的情况几乎不可能出现。别说《鸿儒》,就算有一天出个《腐儒》都没什么好奇怪的。谁知道这边刚打发走徐子通的人,李君羡就亲自找上门来,这让王子安不得不暂时扔下手头的工作。
“怪不得你放着崇仁坊的大宅子不肯住,原来你这里别有洞天啊——”
李君羡穿着一身常服,看上去就跟一位长得稍微壮实点的公子哥似的。他也不见外,到了王子安的院子里,就四处转悠,好奇地抹着透明的玻璃窗子。
“当初我还奇怪,你怎么留这么大个窗户,感情当初就想着这一手了吧?啧啧,真不错,真不错——可惜为兄我穷啊——”
这厮一边说着,一边摇头晃脑地拿眼睛瞥王子安。王子安不由哑然失笑,不由打趣道。
“要不要我给你打个八折?”
李君羡不由哈哈一笑,用手指点着王子安笑骂道。
“人家都说一掷千金长安候,那是视钱财如粪土的高人,你看看你这幅嘴脸,妥妥的吝啬鬼,哪里有什么高人的风范——”
这可不是什么好的风价,这是在骂王子安故作清高,邀买人心,妥妥的败家子呢。晴子姑娘在一旁不满地翻白眼,采儿姑娘则笑而不语,王子安笑道摇了摇头。
“都是些市井流言,管他作甚——”
王子安知道李君羡这是在借机转述朝中某些人物对他的风评和态度,心中领情,不过也并不在意。纵观自己穿越之后的行为,落在这个时代确实有些另类。
地暖,新式灶台都是些小钱就不说了,像食盐的提纯,青蒿素的提炼,都可以说是取之不尽的金山,可以用来传之子孙的好东西,但王子安眼皮子都不夹一下就公开了。这简直就是犯傻,别说是唐代的人,这种行为,哪怕放在后世,恐怕都有人要骂圣母婊。
但那有什么关系呢?
拔一毛,而利天下,何不为也?
自己穿越一场,难道就是为了搜刮钱财的吗?
这些身外之物,他前世不在意,穿越后就更不介意了。能穿回去,自己就是一过客,要之无用;无法回去,就当是后世之人,对这个世界留下的一点念想,或许中二,但灵魂安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