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用大棚种菜，原本是一件低成本的小事，但是因为缺少了最关键的塑料薄膜，结果愣是成了一项大投资。
数十亩地，若全部用丝绸盖大棚，起码得花费两千贯，这笔花销，足够让无数商贾望而却步。
但是从程怀亮这殷勤的态度中，萧煜又觉得这其中好像有一个很不得了的商机。
想想看，冬天里的绿菜，而且还是刚从地里采摘出来的新鲜绿菜，这个季节原本不存在的东西，此刻却活生生的摆在他们面前，那得惊爆多少人的眼球啊？
到时候原本十文钱的绿菜，他可以直接卖十贯，不出一个月，数千贯本钱便能赚回来，然后接下来便是盈利阶段，这种钱生钱的速度，简直比官府铸钱都要快啊！
大唐侯爷荣升外卖菜小郎君…乖乖，不仅有卖点，还有看点，这名人效应下，东西卖贵点应该没问题吧？
“美滴很，当真是美滴很啊！”萧煜咧开了嘴，笑得那叫一个春心荡漾。
…
日头已经偏西，城门马上就要关了，幸好萧煜之前和李铁心说了一下，这两天可能不会回去，反正旁边有庄户们的房子，他暂住两天还是没问题的。
程怀亮似乎也没打算回去，两人就坐在田边，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
“太子那边出事了，听说这次陛下发了很大的脾气，东宫数十名亲卫被杖毙，而且他们的妻儿老小全部逐出长安，永不得回…谁都看得出来，陛下这是在杀鸡儆猴，如此雷霆手段杖毙东宫亲卫，很明显就是在警告太子，可见陛下已经对太子心生不满了…”程怀亮凑到萧煜旁边，似乎在说着什么了不起的秘密，特意将声音压的很低。
萧煜闻言，心中有些想笑，这件事他早就知道了，不过脸上，他却没有变化，反而有些震惊的问道：“是吗？太子为何会变成这样呢？”
程怀亮叹口气，道：“说来，这也是陛下的错…”
说到这，他忽然闭上嘴，扭头四处张望了一下，见方圆都不见人影后，他才继续道：“太子近些年逐渐骄奢淫逸，朝中大臣如魏征之流早已对其不满，但是在陛下的独断专行下，所有弹劾太子的奏折都未曾引起任何反响，陛下的袒护之心，可能也让太子有些飘飘然，前些日子更是趁着醉意，竟然杖打两位老师…堂堂太子如此失德，你说陛下他能不发火吗？”
“另外，这其中还有魏王的问题…陛下这些年独宠魏王，导致短短几年内，就让魏王有了和太子分庭抗礼的势力，更是有许多大臣猜测，陛下可能有了易储之心…”
萧煜眨眨眼，似乎有些明白了。
说到底，还是因为权利罢了。
李二或许是个好皇帝，他励精图治，政治开明，勤政爱民，一手创办了贞观盛世。
然而可惜的是，他并非一个好父亲，在宠爱太子李承乾的时候，又对魏王李泰十分看重。
这并不是传统意义上父亲宠爱儿子，其中似乎还夹带着几分政治意义，比如特赐李泰可以留在长安，不用去封地，光凭这点，就足够让许多人想入非非。
因为太子是李二亲自册立的，按理说他应该不留余地地帮太子树立威信，那样才能让他顺利登基，执掌大唐。
然而李二现在的重心却转移到了李泰身上，不仅经常当着群臣的面夸他，甚至将他的魏王仪仗一加再加，现如今更是和太子仪仗并驾齐驱。
这种明摆着偏袒的宠爱，怎么可能不让事情变得更加复杂？
于是很多人看待事务的本质就和从前不太一样。
比如李承乾，他觉得自己太子之位受到了威胁，于是思想就发生了变化，不再像从前那样一心想着如此当好太子，那颗原本单纯的心，比从前多了几分负面情绪。
比如…暴躁，占有，以及愤怒。
愤怒会蒙蔽人的心智，所以他才会做出杖打老师那种不理智的事情来。
而李泰这边也不安分，李二给了他这么多宠爱和特权，难免会让他产生一些奇怪的想法和野心。
老李家为何经常发生弟弟杀哥哥，儿子造老子反这种大逆不道的事？
还不就是从李二这开始兴起的。
“话说程兄，你平常和太子来往密切吗？”萧煜问道。
程怀亮挠挠头，“该怎么说呢？小时候倒是经常来往，那时候陛下还是秦王，太子还未被立为太子，所以玩起来比较随心所欲，那时候我和他的关系还不错，不止是我，尉迟家的，秦家的，还有另外几家的将门之后，都和他处的不错。”
“但是自从陛下登基，他被册封为太子后，性质就变了，他脸上虽说和从前一样带着笑容，但是却多了几分虚情假意，就感觉他只是为了自身利益而刻意拉拢一般，所以从那之后，除非他召见，否则我平常都不会入宫去见他…”
说着，程怀亮忽然自嘲的笑了笑，“说起来，我和他有很长一段时间没相处过了，毕竟我只是卢国公的次子，没资格继承爵位，也就没有了拉拢的必要…”
程怀亮平时看起来没心没肺，但是这心里面却又仿佛藏了许多心事，此刻一说起往事，他整个人的情绪都低落了许多。
这也正常，人与人之间终究是会变得，其中可能是因为矛盾或者利益，大家接触的事物不同，所受到的影响不同自然而然就会不同。
这就是残酷的现实，冷漠与无情都是这个世界所赐予的，而当你发现这个事实后，所有的一切都已经回不去了。
萧煜拍了拍他的肩膀，很想告诉他一个混吃等死的官二代就别那么多愁善感了，未来的日子还长着，与其缅怀过去，倒不如想着如何去祸害未来…
田边渐渐响起各种蛙叫虫鸣，萧煜二人见天色已晚，便决定起身离开。
程怀亮看着天上的繁星，忍不住仰天长啸一声，似乎想将心中的闷气全都发泄出来。
“别吼了，当心别人去官府告你扰民！”
萧煜拉着他的胳膊，然后慢慢往庄户们房屋而去。
庄户们的房子虽说还未修建完成，但是住人却没什么问题，庄户听说萧煜和程怀亮二人要住在这时，立刻将最好的房子腾出来，并且好吃好喝的供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