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利可汗心中疑虑并未散去。
他皱眉看着李懿的方向，看了半晌，忽然察觉出了什么。
“你看，他这冲杀的方向，似乎是朝着你我这边？”
颉利可汗挑眉看去。
果然，李懿以及他身后的那千余骑兵，一头扎进了突厥的二十余万大军之中，如同泥牛入海。
但那一杆帅旗还是十分醒目。
旗帜在风中飞扬着。
如同李懿与他的部下一般，在茫茫二十余万大军中挣扎。
颉利可汗轻蔑地笑了一声。
“呵，就他这千余人，还想冲到中军来？”
“真是打仗打疯了吧！”
“他莫非以为，我命大军全数攻城，便不会留多少在中军？”
“笑话！”
作为突厥的最高统治者，颉利可汗和突利可汗不会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哪怕是全力攻城之时，中军也有近万人！
且不说中军留有多少人马护驾。
便只说李懿他想靠这千人骑兵，逆着滚滚洪流般的二十余万攻城大军而来。
而后杀出条血路，冲到中军？
突利可汗也忍不住翘起了嘴角。
他眼中已经没有了方才的疑虑，而是与颉利可汗一样，满是笑意！
“他三年前还是头病虎呢……怎么，在天牢关了几年，身体反而好了不少？”
颉利可汗也笑着回道：
“看看，还能亲自上阵，领兵打仗呢！”
“哈哈哈哈哈，他是不是练了几年武，便觉得自己神勇无双了？”
突利可汗摇了摇头，语气讥讽：
“如今这局势，莫说是李懿这个假把式，哪怕他们汉人的西楚霸王在世，也无力回天了！”
突利可汗是读过些中原史书的。
他不喜欢西楚霸王，却很欣赏刘邦。
因为他一直认为，仅凭匹夫之勇，是无法取得最后的胜利的。
只有智谋过人，才是制胜关键。
刘邦相比起项羽来，虽说没有那么神勇无敌，但却是个极强的统治者。
干净利落，心狠手辣，知人善用，也能屈能伸。
在突利看来，曾经的李懿有几分刘邦的影子。
他对敌人心狠手辣，对自己人知人善用，不鲁莽，有智谋。
这是突利可汗原本忌惮李懿的根本原因。
但是如今，他对李懿的忌惮完全消失了。
这个人原来并不是刘邦。
而是更像那位西楚霸王。
骄傲，狂妄，逞匹夫之勇！
突利嘴边的冷笑愈发深了。
……
而在攀县城门。
李懿踏马而出时，面对的是数十万突厥大军。
突厥人当然认得出来谁是唐军的头子──
很简单，看甲胄。
李懿身上的明光铠，胸前背后都有圆护，以铜铁制成，且打磨得极其光滑。
颇似镜子一般。
战场之上，太阳一照，铠甲便闪闪发光。
明光耀眼！
这甲胄极其昂贵，制作很费金属，原材料就是拿钱做的。
所以看谁穿的衣服最贵，谁就是主帅了。
眼前这个神采奕奕的年轻人，便是李懿！
他面对数十万敌军，却丝毫不怯。
反而手中长枪挥舞，往前方一指──
“随我斩将夺旗！”
“复我幽州破城之恨！”
话音落下。
身后千余名精骑从城内鱼贯而出！
李懿当先打马冲出。
麾下铁骑紧随其后！
他一枪戳穿数人，而后轻巧拔出。
又有数百突厥士卒猛扑而来！
他们看李懿的眼神，不是看敌人，也不是看杀神。
而是看钱，看功勋，看自己的封赏！
一个个的红眼病都快瞧成绿眼狼了。
但是他们的眼睛不管是什么色的，都很快变得空洞茫然。
因为所有试图杀了李懿的人，都先自己死了。
攀县，城墙上。
万余军民在上面拥挤而沉默地看着城下。
此时，攻城爬云梯的突厥人也暂时停止了。
他们都渴望杀了李懿，夺一份天大的功勋。
李懿率领千余名骑兵，在二三十万人的滚滚洪流中缓慢行进。
他要杀穿这片洪流，杀到中军。
他要砍下突厥可汗的头颅。
可是这在攀县城内所有军民看来，都是近乎不可能的事情。
他们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主帅，带着快要被淹没在突厥大军里的骑兵和帅旗。
只能眼见着他为一个不可能的目标前进。
李懿和千人骑兵队渐渐走远。
突厥大军，又开始重新发起了攻城之势。
城墙内外，再次战成了一片尸山血海！
但是这一次，城头上的守军没有随着攻势变少。
反而越来越多。
攀县城中真正的军人，其实已经战死了许多。
但流民们跟随李懿的初衷，就是杀突厥人报仇。
所以如今上阵的，不止是剩下的守军。
还有攀县城中的所有老弱妇孺。
所有百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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