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当初薛延陀覆灭的时候,他便已经从别人那里听说过程易的名字。
先前,他从不认为是程易有多厉害,而是认为那都是那些输给程易的人的夸大其词。
可直到现在,直到他亲自见到程易之后,他才终于发现,这个男人究竟有多么恐怖。
感受到从对方身上倾泻而出的浓烈杀意,回纥首领甚至觉得自己已经几近窒息。
他的双腿止不住的颤抖,想要离对方远些,却又无能为力。
“你不要以为!”表情狠戾的回纥首领颤抖着开口道:“打败回纥,你就可以高枕无忧了!”
程易扬起些下巴看向回纥首领,等着对方接下来的话。
“北面还有突厥,还有很多部族!”
回纥首领的表情从起初的狠戾,逐渐变成了祈求。
“只、只要你愿意放过我!我就能帮你打赢北面那些人!”
“帮我?”
程易嗤笑一声。
“不不不!我、我……”
回纥首领不断擦着冷汗。
“对、对,是我愿为程将军马前卒!马前卒!”
回纥首领不断重复着最后三个字。
程易不置可否地看着回纥首领,直盯着回纥首领毛骨悚然之后,才终于开口。
然而,程易说出的话,却让回纥首领,彻底跌入了绝望的深渊。
“你居然以为,在你屠戮我大唐百姓与将士之后,我还能放过你这条烂命。”
说完,程易“啧啧”两声,又冷冷哼笑了一声。
“我、我、我……”
一时间,回纥首领也再找不到任何推脱之词。
“我曾说过,敢犯境者,杀无赦。”
最后三个字,混着浓浓的金戈铁马之意落下。
恍惚间,回纥首领似乎看到,有千军万马正朝着自己汹涌而来。
一阵寒光闪过,回纥首领人首分离。
他滚落在地头颅的表情,最终凝固在了极度惊恐与难以置信的复杂。
看着倒在一片血泊之中的回纥首领,程易将手中长刀扔到一旁,缓缓吐出一口气。
直至现在,他才觉得胸口郁卒之气逐渐消散。
将城中所有敌军斩杀之后,神策军将士开始在城中搜寻忻州城百姓与守城将士的尸首。
幸好,忻州城百姓大多都还活着。
不过先前都被关进了大牢,神策军入城之处,才没有能够发现他们。
被神策军解救出来后,百姓们哭喊着跪在了程易面前。
至于那些身死的守城将士,尸身也全部都被找到了。
“老苏的头呢?”
程易看向黎锋问道。
黎锋抹了把湿润的眼睛,将一直背在背上的白色布包解开,双手捧着老苏的头颅递到了程易面前。
看着面前那个已经开始**的头颅,程易轻叹一声,伸手接了过来。
“老苏的尸身呢?”
程易又问一句。
不多时,便有将士将一具无头尸体抬了过来。
程易再次叹气,又跟人要了针线,亲自动手将老苏的头颅与尸身缝合了起来。
随着程易的动作,那150名将士发出的啜泣声,也越来越大。
余下的神策军,也全部都如此凝重、沉痛的气氛感染,全部都安静了下来。
待到将老苏的尸体缝合好,程易的双手也已经沾满了血迹。
“大人……”
黎锋声音哽咽着喊了一声。
程易没有回头,他站起身来,目光幽深地看着躺在他面前的那50具尸体。
“大人,让兄弟们入土为安吧……”
沈子和上前一步,一边流泪一边说道。
半晌后,程易深吸一口气,终于点了头。
……
同回纥这一战,又再次让程易的大名,在整个漠北草原上再次响彻。
突厥。
“回纥和薛延陀都被程易灭了?”
自从从渭水回来后,便一直卧床养病的颉利,在听说薛延陀与回纥的事情后,不由发出阵阵桀桀怪笑。
“这就是他们自以为是的代价。”
刚说完这句话之后,颉利便又剧烈咳嗽了起来。
守在他身边的汗妃忙道:“大汗千万小心身体啊。”
颉利摆摆手,表示自己无碍。
“不过,也确实不该继续由着那个程易胡来了。”
响起当初死在渭水边的突利,颉利就不由升腾起一阵怒火。
总有一天,他定要让那程易血债血偿!
“大汗!”
汗妃被颉利这句话吓了一跳。
最近,因为在为颉利侍疾,汗妃自然也听说了关于不少程易的传言,故而,她现在也十分清楚,程易绝不是一个能被随意拿捏的对手。
颉利看了眼目露惊恐的汗妃,安抚地拍拍对方的手。
“程易现在如此打眼,我就不信,其他部族的人会眼睁睁看着他做大。”
明白颉利是准备借刀杀人之后,汗妃才总算放下心来。
“来人!”
颉利忽然抬高声音道。
他话音才刚一落下,帐中便进来了一个侍卫。
“去将阿史那给我叫来。”颉利吩咐道。
那侍卫应下一声,旋即便快步离开了。
没过不一会儿的功夫,阿史那便来到了颉利的王帐。
“那我就先出去了。”
看到阿史那进来,自知不宜久留的汗妃站起身来,说完便也退了出去。
这日,颉利与阿史那在帐中商议了整整两个小时,阿史那才终于从王帐退出。
不少人看到,从王帐出来的阿史那,脚步居然还有些踉跄。
“阿史那大人。”
有觉得好奇又胆子大的人,直接便凑上去开口问道。
阿史那瞥了眼那人,讥笑道:“你如果这么想知道,不如直接去问大汗?”
那人被不轻不重噎了一下,自觉没趣地给阿史那让开了路。
当初颉利刚从渭水回来时,曾有一段时间非常喜怒不定,有一次甚至一口气便杀了十来个跟随了他多年的老人。
从那之后,牙廷中便再没有人敢随意接近颉利了。
其实,那次之后,将心中所有邪火发出来的颉利,早已经恢复了正常。
不过比起先前,颉利显然更加享受被人惧怕。
阿史那离开后,王帐中便只剩下了颉利一人,他静静环顾一眼自己的王帐,又侧耳听了一会儿之后,忽然撩开身上的羊毛毯下了榻。
此时的颉利,一扫先前有人在时的病态,整个人都瞬间精神了起来。
“程易啊……”
颉利走到帐内挂着的舆图前,看着上面标出的长安城的位置,阴笑连连。
“我总要让你知道,只有我突厥,才能成为这天下的主人!”
……
这一次回到忻州城,程易足足待了三个月。
他精心为忻州城挑选了一批守城将士,并且还给这些守城将士全部传授了自己的能力之后,才启程出发返回了长安城。
到他走的时候,忻州城也已经再次恢复了往日的热闹景象。
所有的伤痛都只是暂时的,无论愿意与否,距离战火越近的人,往往也能够更快从战争带来的悲痛中抽离。
这并不是一件值得让人高兴的事情,却又是显而易见的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