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李世民一副急火攻心的模样，程易又继续道：“陛下，臣方才已经叫长孙冲请司徒大人暗中调查，臣以为，此事定然不是阴氏一人所为。”
李世民非常认同程易的想法。
“阴氏不过一介深宫妇人又早已经失势，这毒药她是从何获得，又是如何神不知鬼不觉派人送出宫，这些都存在巨大的疑点。”
两人又在将军府坐了一会儿，确定李丽质今日不会再醒之后，便又急匆匆回宫去了。
……
楚王府。
“殿下！出事了！”
王府中，正准备熄灯休息的李佑，忽然听到外面响起一阵喧闹声。
李佑皱了皱眉头，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何时大声喧哗？”
他话音才已落下，就见府中下人抬着一个血肉模糊的年轻女子，神色惊慌地跑了进来。
李佑脸色一僵，禁不住往前几步：“这是怎么回事！”
楚王府管家苦着一张脸看向李佑。
“殿下，此女是被神策军的黎锋送来的。”
神策军？
黎锋？
李佑的心砰砰直跳，一向以温和儒雅著称的他，居然差点儿没能维持住自己的面具。
程易知道了？
看着那血肉模糊、不知生死的女子，李佑拢在袖子里的手，不由紧握成拳。
“殿下，这、这……”
楚王府管家并不知道内情，眼下忽然遇上这样的事情，难免心慌意乱。
他们楚王府究竟是什么时候得罪了程易？
“本王也不清楚这是怎么回事。”
李佑拼命人让自己冷静下来，而后便命人将那小丫鬟押去柴房关了起来。
打发走其他人后，强撑许久的李佑，终于忍不住满头冷汗、双腿发软的扶着椅子坐了下来。
其实，他本可以不那么害怕。
毕竟他可以保证，他那个已经疯了的母妃，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出卖的。
可是……
李佑又紧了紧已经攥住的拳头，如果程易真的怀疑了他，那他又该怎么办？
时间一点一点向后推移，几乎整夜未能安眠的李佑，天色才刚一大亮，便神色委顿的出了府。
他一路形色匆匆赶到大明宫，刚准备入宫，便又忽地反应过来自己今天似乎有些太过冲动了。
李佑咬了咬牙，刚想要转身离开，就听到后面忽然传来一道笑意的声音。
“楚王殿下也要入宫吗？”
李佑僵硬地转过身去，一眼就看到了自己现在最不想见的人。
“程将军……”
他艰难扯起嘴角，露出一个十分勉强的笑容。
程易却毫无察觉一般，笑吟吟走上前来同他说话。
“楚王殿下，刚好我也要入宫请见陛下，咱们不如一道？”
眼见程易这副样子，提心吊胆了整整一夜的李佑，终于缓缓松了口气。
如果程易已经查到真相的话，必不会对自己如此和颜悦色！
“不了，本王才想起来，府中还有一些事情没有处理好。”
把心放回肚子里的李佑，坦然看向程易说道。
程易点了下头：“既如此，那就不耽搁殿下回府了。”
李佑也不愿同程易再多待片刻，一听他这话，便立刻转身打道回府。
在李佑一声轻松地离开时，程易却停在大明宫外，泛着丝丝冷意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住了他的后背。
才往前走了没几步，李佑忽然本能的察觉到一股杀气。
他猛地警惕回头向后望去，却见身后早已经没有了程易的身影。
李佑缩了缩脖子，觉得很有可能是自己产生了错觉。
看着李佑步履匆匆走远了，站在高处的程易，嘴角勾起一抹森冷的笑意。
……
太极殿。
程易刚一见到李世民，便将先前在宫外遇到李佑的事情告诉了对方。
李世民的脸色黑得厉害，却并未出现程易想象中的暴怒。
“臣以为，长乐中毒一事，必与楚王殿下脱不了干系。”程易直截了当说道。
李世民深深叹了口气，说道：“朕已经知道了。”
哦？
这下轮到程易惊讶了。
“早些时候，辅机进宫把他查到的事情告诉朕了。”
李世民对程易说道。
虽然他已经对阴氏弃之如敝履，可李佑却终究是他的儿子，他怎么都没想到，李佑居然会利用阴氏对李丽质下手。
“昨日，辅机派人去查了阴氏，此事你应该是知晓的。”
李世民看向程易说道。
程易坦然地点点头。
“辅机查到，自从阴弘智死后，阴氏身边便出现了一个身份不明的人，平日里与你府上那个丫鬟往来消息的就是此人。”
李世民的语速十分缓慢。
“此人虽然将自己隐藏得很好，却还是被辅机查到，他其实是李佑乳母的外甥。”
话说到这里，其实已经非常明晰了。
程易虽然暂不知晓李佑为何要对李丽质下此毒手，却也不妨碍他想要亲自对李佑出手，好给李丽质出上一口恶气。
“陛下，”程易抬起双眸与李世民对视：“臣不会原谅，也不会放过他。”
这个“他”指的是谁，无需程易明言，李世民心中已然再是清楚不过。
李世民沉默了下来。
当年亲历玄武门事变后，他始终担心自己的儿子们会走上自己的老路，闹出兄弟阋墙的丑事。
所以他对所有的儿子不能说是一视同仁，起码从未厚此薄彼。
可谁能想到，他千防万防，却也没有想到，第一个受到伤害的人，居然会是他的掌上明珠！
理智与情感在李世民的脑中不断撕扯，让他陷入进退维谷的两难境地。
他不愿女儿平白受罪，却也不忍心当真将李佑置于死地。
“陛下。”
程易再次出声。
李世民看向程易，有那么一瞬间，程易甚至从他看重看到了从未有过的痛苦与懊悔。
“臣绝不会轻易放过对长乐动手的人。”
程易又说了一遍这句话。
李世民连连叹息道：“罢了，就随你去吧。”
李佑如今既然能够对李丽质下此狠手，那将来若他有朝一日当真得势，恐怕对付起其他兄弟来也更急啊不会心慈手软了。
“谢陛下。”
虽然对李世民先前的举棋不定略有不满，不过结果到底还是让程易满意的。
李世民苦笑着摆摆手，又道：“你去吧，朕想一个人静静。”
听到这话，程易略一挑眉，未再多留便转身离开了太极殿。
从大明宫出来，程易先是回府看了眼李丽质，随即便去了神策军大营。
不多时，程易赶到了神策军大营，刚一进军营便看到沈子和正急匆匆朝着自己走来。
“大人，属下正有事要与大人禀报。”
沈子和在程易面前停下脚步，开口道。
程易点了下头，先是吩咐一个将士将黎锋、秦善道他们叫来，随即便带着沈子和去了议事厅。
“可是在楚王府发现了什么？”
刚一在议事厅坐下，程易便直接问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