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在明明灭灭的光线下，几道人影陡然出现在了高句丽王的视线范围之内。
高句丽王忍不住吞咽一下，握着刀柄的手也攥得更紧了。
“谁、谁在外面！”
高句丽王强撑着又问了一句。
可门外，却无一人回答他的问题。
高句丽王双眼瞪大，眼白上铺满了一道又一道红血丝，整个人都已经被冷汗浸透。
就在此时，门外的人忽然动了。
最先走进殿中的，是一个看上去不过二十来岁的年轻人，紧接着，一个身材壮硕的男人，背着一个骨瘦如柴的人也走了进来。
至于门外的其他人，则又忽然全部没了踪影。
高句丽王看不清被背着的那个人的模样，只能将视线落在那年轻人身上。
“高句丽王，终于见面了。”
程易的声音很冷，冷到高句丽王甚至忍不住直接打了个哆嗦。
高句丽王上下打量着程易，可他又实在想不起来，自己先前在哪里见过这个年轻人，更猜不透对方的身份。
“你到、到底是什么人，为、为何无故入侵我高句丽……”
高句丽王色厉内荏问道。
“无故？”
程易冷冷看着高丽王。
“高句丽王怎好明知故问？”
听到程易这句话，高句丽王的表情瞬间变僵，他已经隐约猜到了程易的身份。
“你是唐人？”
高句丽王吞咽一下，声音发紧的问道。
程易没有说话，只面无表情看着高句丽王。
“我家大人乃是陛下亲封的辅国大将军，更是神策军统帅！”
跟在程易身后的黎锋，鄙夷看着高句丽王说道。
一听这话，高句丽王的眼睛瞪得更大了，他惊恐万状看向程易，难以置信到：“你你你……你就是程易？！”
程易挑眉，“不像吗？”
程易满含森冷之意的声音，让高句丽王狠狠打了寒颤。
他看得出来，程易确实对他充满了杀意。
“营州的事，辽州的事，咱们今日便好好说一说吧。”
程易闲适的向前走去，最终在距离高句丽王不过五六步的地方停下，他将手中鸿鸣刀收回，悠然自得地坐了下来。
可他这个举动，却着实把以为他就要动手的把高句丽王吓了个够呛。
“什、什么事……”
高句丽王握着刀柄的手不断颤抖，喉咙也愈发紧绷起来。
坐下的程易单手撑着下巴，一脸高深莫测看向高句丽王，眼中尽是讥诮。
“你心里再是清楚不过，又何必自欺欺人？”
程易每说一个字，高句丽王的脸色就越白一分。
到程易将这句话说完，他的整张脸都已经变得煞白。
“我先问你一句话。”
程易一边说着，一边不着痕迹扫了眼伏在黎锋背上的金长道。
“辽州城的百姓，到底是怎么回事。”
程易心中的怒火熊熊燃烧，可面上仍旧一派古井无波。
在他话音落下后，整座大殿之中，便只剩下了高句丽王粗重的喘息声。
程易好整以暇看着高句丽王，十分有耐心地等着他老实交代。
“王——”
就在这时，一个内侍忽然咋咋呼呼冲了进来，不过，在他看清殿中都有些什么人之后，还没来得及发出的尖叫，便全部被他逼回了嗓子眼里。
程易对身后的动静毫不在乎，一双在黑暗中仍旧发量的眸子，仍旧一瞬不瞬黏在高句丽王身上。
内侍似也察觉到了程易的无动于衷，便缩手缩脚想要逃离此处。
可他才刚一转身，一柄长刀已经没入了他的后背。
内侍脚步踉跄几下，他脸上闪过片刻的茫然，似乎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情，而他的身体，却早一步做出了该有的反应，软软倒了下去。
眼见自己的贴士被人一刀刺入后心，原本就已经惊恐至极的高句丽王，登时几乎腿软到在难站立。
他目眦欲裂地看了眼杀了内侍的黎锋，又肝胆俱裂地看向了程易。
程易却仍旧一副面无表情的模样，只目光淡漠地看着他。
“我、我说！我说！”
尽管对方的眼神十分淡漠，可高句丽王却还是感觉到了层层叠叠漫延而来的毛骨悚然。
他手一松丢到紧握的刀，猛地扑倒程易脚边，急不可待地喊出声来。
程易不屑冷哼一声。
原以为是个多厉害的人物，如今看来，也不过如此。
之后，高句丽王便将当年自己是如何派大军屠了辽州满城百姓与守军，又如何瞒天过海让高句丽士兵进入辽州城，假扮为高句丽百姓的事情，全部都一五一十交代了个清楚。
背着金长道的黎锋能够感受得到，在高句丽王将这些事情说出来的同时，金长道的呼吸也逐渐变得急促起来，身体也发出了一阵阵颤抖。
“你到也算是用心良苦。”
程易充满蔑视道。
高句丽王爬在地上，哆哆嗦嗦说道：“程大将军，我、我弟弟是无辜的，我所做的这一切，他、他都是不知情的……”
说着，高句丽王又强撑着抬头看向程易。
“求……求你放过他……”
高句丽王当年虽然也对金长道存了利用之心，可他心中到底还是挂念着自己的这个弟弟。
不得不说，虽然对于大唐来说，高句丽王是个凶残无道的入侵者，可对于金长道来说，他却是个非常好的兄长。
不过，程易可不觉得金长道会为这句求情，而原谅高句丽王先前所犯下的罪孽。
“我现在知道了！”
金长道挣扎着从黎锋背上下来，只是他的双腿仍旧无力支撑他的身体，故而他双脚才刚一落地，整个人便倒在了地上。
他眼中闪烁着愤恨地光芒。
看到金长道的那一刹那，高句丽王整个人都怔住了。
他怎么都没有想到，程易会将金长道也带来高句丽！
“长道！”
高句丽王急急对金长道说道。
“你听我说！”
他想要解释，可在那残忍的真相面前，金长道早已经再不愿听他说上哪怕一个字。
“程大将军，”金长道眼神悲戚看向程易，祈求道：“既然所有祸事，全部都是引我而起，那么也应该由我来亲手结束。”
听到金长道这话，程易心中咯噔一下，他已经猜到金长道想做什么了。
他沉默地与金长道对视良久，最终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叹着气点了点头。
旋即，他站起身来，整了整自己的衣袍，招呼着黎锋一道出了这座看上去空旷实则却让人倍感逼仄的宫殿。
“大人？”
黎锋不解看向程易，他并不知道金长道的打算。
“看着吧。”
程易淡淡落下三个字。
面前宫殿的大门并未被关上，黑洞洞的门口像极了一个随时准备将人吞噬的凶兽的血盆大口。
黎锋虽然仍旧一头雾水，却还是听从程易的话，不再说话了。
忽地，原本漆黑一片的宫殿，倏地亮起一道火光。
火光甫一出现，便张牙舞爪地向四周蔓延开来，很快将整座宫殿吞噬其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