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城，太极宫。
正午时分。
阳光明媚。
两尊吞金兽嘴中缓缓吐出檀香的烟气，熏得人昏昏沉沉。
随侍的宫女和内监都昏昏欲睡。
李渊坐在龙椅上，精神矍铄，望向承天门的方向，眉头紧锁，脸色铁青。金阶下站着一身穿玄色道袍，头戴斗笠的中年男子，他手中有着一面罗盘。
“国师是说楚源已经进入了凉州城？”
李渊打破沉默。
他有点失落。
李渊没有想到楚源会这么兵贵神速，直接进入了凉州。
这是意外中的事情。
也是他最为担心的事情。
毕竟。
这楚源是他李家的女婿，本来是帮衬着李家的。他却在袁天罡的支持下，想要搞定楚源，但现在事情搞成了这么一步，他已经没有后悔的余地了。
和自己的儿子都翻脸了。
何况是一女婿？
“是的，罗盘上是这么显示的。”袁天罡一脸谨慎，“臣这罗盘是看天下大势的，楚源能够影响天下格局，所以……”
他没有说下去。
毕竟——
他信誓旦旦承诺派出的三路杀手，全部埋伏在西平到威武郡的路上。
然后楚源却和他们玩了一场金蝉脱壳的伎俩。
摆脱三十万唐军这个累赘。
居然和李淳风两人偷偷地凭着潜水的设备，顺着明渠进入了凉州城。
将袁天罡派出的三路杀手全部甩在了身后。
现在看来。
凉州可能已经沦陷了。
毕竟。
长安城也这么失守过。
楚源有着这个能力。
因为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人能够想到，唐军的行军总管居然会放弃麾下的重兵，一个人杀入敌军的城池。
这简直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可还是发生了！
这难道就是军神？
袁天罡也在狐疑自己的判断是不是有问题，他在隋末能够通过面相看出每一个人的过往和未来，但他唯一看不懂的人便是楚源。
这不是最可怕的事情。
最可怕的事情在于楚源似乎能够看懂他。
这……
袁天罡很是害怕。
他从来不会害怕，可他见到楚源眼眸中深邃的目光，还是害怕了，超出了他能力的事情自然是还害怕的。
这是不可控的。
“可屈突通来信说三十万唐军还在西平驻扎着……”李渊一脸狐疑。
他接到的情报和袁天罡的话很是冲突。
可袁天罡是神明一样的存在。
他还是相信袁天罡。
“但他已经进了凉州城。”袁天罡迟疑了一下，“按照他的能力是可以做到的，现在我们只能把希望寄托在叱吉设派出的十万突厥兵上了。”
李渊苦笑了一声，“国师的杀手呢？”
袁天罡一头冷汗。
“三路杀手在西平郡时刻待命，也在行动中……”
他本来是有着胜算的。
可是现在一来，楚源的行动直接打乱了他的计划。
袁天罡有点慌了。
胜算只有五五开。
他还是低估了楚源。
这是一个致命的问题。
“你当初可不是这么给朕保证的？”
李渊有点生气。
毕竟——
楚源若是带着三十万唐军一路杀回长安城，放出李二，他马上就要滚出太极宫，住在兴庆宫去。
他也不敢杀李二。
因为杀了李二，楚源就有着足够的理由自称为皇帝了。
就算他不想。
也不代表他手下不想。
这是一个问题。
“皇上，不要着急，我们还有胜算。”袁天罡将罗盘放在长袖中，“十万突厥兵，屈突通将军手下有着二十万兵马，我们长安城内也有着十万人马，足够抵挡楚源的兵锋了。”
“他若是又玩潜水服那一套呢？”
李渊鼻子里重重地哼了一声。
楚源和李二凭借潜水服从护城河内偷偷潜入大内宫城的一幕，李渊还是心有余悸。
本来在那个时候他已经放弃和李二争夺皇帝位置的念头了。
可袁天罡的出现让他生出希望。
他还可以。
他身体还行。
还能秀！
毕竟。
他还有很多儿子。
“那我们就先提前封锁城内的明渠和暗渠，不留一点缝隙，除非他能够飞进来，否则长安城就是一个铁桶阵，一只蚊子都进不来的。”
“这样我们会很被动。”李渊重重叹了一口气。
“皇上，这是最坏的打算，只要叱吉设的骑兵和屈突通将军的大兵能够稳住楚源。那么，我派出的三路杀手足够搞定楚源了。没有人能够逃过死士的追杀！”
“朕还可以信你吗？”
“皇上，楚源不过是一普通人，就算他是战场上的军神，我也能让他消失在凉州城内。一个造纸的好好的造纸就行了，布武天下的事情不是他要做的。”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他已经不是那个造纸的了，也不是我李家那不争气的女婿了，他在军中的威望很高。一旦振臂一呼，只怕唐军八成要直接跟着他混。”
李渊心中还是不安。
他想要找楚源议和。
要知道，这么斗争下去，对于李家而言是不利的。
毕竟——
楚源还是选择支持李二的。
只要这江山还是他李家的就行了。
“皇上，我们已经没有退路了！”袁天罡加重了语气，“既然我们选择搞楚源，就是一条你死我活的路。不是他死，就是咱们死。”
“我……”
“李二也未必能够控制他，楚源是不世出的军神，他现在缺的是基本盘。若是他扶持李二坐稳皇帝的位置后，手下的基本盘便会形成，到那个时候，这万里江山还不知是谁的天下呢？”
李渊：“……”
他听了袁天罡的话顿时一头冷汗。
李家能够在长安城稳坐天下，一方面是楚源的资助，另外一方面是关陇贵族的支持。
楚源现在缺少的就是基本盘。
他不是贵族和世家出身，来历不明，自然很难获得贵族们的支持。
这是天然的缺陷。
袁天罡又道：“趁着楚源羽翼未丰，我们还是一丝丝的胜算，若是他在长安有了自己的基本盘，只怕……”
李渊默然。
“该来的终究会来，李唐江山和朕的身家性命就全部拜托给国师了。”
“臣一定不会辜负皇上的信任。”
“国师，朕有一点不明白。你既然是有史以来的最强相师，无所不知，无所不能，为何要畏惧楚源这个半桶水的相师呢？”
李渊能够感觉道袁天罡也在害怕楚源。
这种感觉是无法瞒过他的。
袁天罡沉默片刻，才道：
“因为……他身上有着几百年历史的沉淀，我想，他才是那个无所不知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