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光、刀芒。
银白如流星的剑光。
漆黑如铅石的剑芒。
黑与白,此刻都只象征着死亡。
无论是雪白的剑光,还是漆黑的刀芒都象征着死亡。
刀拔出剑挥出的时候,死神的脚步就已经近了。
他在上空冷冷俯瞰着尘世,俯瞰着尘世中的正在交手的刀客与剑客。
他不听不闻,只是冷眼旁观,等待死亡的降临。
玉罗刹挥动着刀,谢晓峰舞动着剑。
他们也不知道死亡,但当他们挥动兵刃的时候已经准备的死亡。
一声叮的声响。
呼啸的风声,天上的飞雪似乎也都已经消失了,天上地下只有那一声叮的声响。
清脆的声响。
练霓裳盯着玉罗刹、谢晓峰,她的面上没有情绪,她的眼中也没有神色波动,可她的心已经沉了下去。
这一声刀剑碰撞,只不过是一声碰撞而已。
无论玉罗刹还是谢晓峰都没有死,也没有事,两人向后飞退,可练霓裳的心沉了下去。
有些东西即便是木道人那样的武林名宿都是看不出的,但她知道。
当玉罗刹那一招没有杀死谢晓峰的时候,她的心就已经沉了下去,她已经感觉到了一种最不愿意瞧见的接过即将出现在她的面前。
她不愿意瞧见这种见到,但似乎已经不能不瞧见了。
玉罗刹有病,一种非常奇怪的病。
这种病只有两个人知道,一个就是练霓裳,还有一个就是玉罗刹自己。
他挥出那一刀的时候,就已经准备了生死与胜负。
可那一招过后,他没有杀掉谢晓峰,更没有死在谢晓峰的剑下。因此他明白了一件事,他已经没有法子挡下谢晓峰接下来一剑了。
谢晓峰那一剑是谢晓峰最巅峰的一点。
玉罗刹无匹肯定这一点,他相信谢晓峰的第二剑绝对比不上第一剑,他本有机会击败谢晓峰,甚至杀死谢晓峰。
但他有病,有一种没有法子治愈的病。
第一刀挥出,这令江湖人惊艳的一刀挥出以后,他的体力精神都已经迅速消耗。
他已经挥不出刚才那一刀了,他现在挥出第二刀都无匹困难。
此刻他已经是强弩之末了,可谢晓峰却并不是。
谢晓峰的精气神虽然也快速消耗,可精气神依旧在,剑法剑招剑心依旧在。
但他刚才的那一刀却已经将精气神都附着于其中了,他的精气神已经不在,他的刀法刀意虽然依旧还在,可他的体力已经不再了。
他已经没有法子在挥出那样的刀法,他甚至已经几乎不可能挥出第二刀了。
不过他要挥出第二刀。
无论如何他都要挥出第二刀。
他可以败可以死,但绝对不能被人如牛羊般宰杀。
他是罗刹教主,他是西方之地,永存天地的玉罗刹——天上地下独一无二的玉罗刹。
谢晓峰已经挥剑。
他退后了第七步就再一次上前,他挥出了剑。
这是他第二次挥剑。
这一次的剑法招式并不逊色于第一剑,可第一剑却已经消耗了他的战意与精神,他的第二招比不上第一剑。
他见识了玉罗刹的刀。
他不能不承认玉罗刹是一个剑法天才。
他从玉罗刹的那刀光之中瞧见了剑芒。
他几乎都差点忽略了那刀光中的剑芒,那淡青色的剑芒。
因此他不能不承认玉罗刹是一个剑道天才,或许剑道天赋甚至比他还高明的天才。
这是他遇上的极其可怕极其危险的对手。
他不知道这一战是不是会死,当他挥剑的时候,他脑海中已经没有想着生与死。
他只是在挥出,用生命用灵魂在挥剑。
他挥出的虽然是剑法,但也是他的灵魂,他的剑法已经融入的灵魂。
他的剑法已经不再是剑法,而是一种属于他的剑。
他的人与剑都已经成为了一体。
这一剑挥出,他脑海中没有生死胜负,只是想挥出这一剑,这一他以灵魂挥出的一剑。
胜如何?败如何?生如何?死又如何?
此剑挥出,即便死在玉罗刹剑下,谢晓峰也无缘无故。
此时此刻他终于彻底领悟了陈风的话——剑客才会生死胜负,可剑客在挥剑之时却不会理会生死胜负,因为那一剑才是他们的生命,未出剑的时候只不过在等而已。
剑客如此,刀客又何尝不是如此呢?
玉罗刹也挥刀。
玉罗刹本没有力气挥刀了,他本没有精神挥刀。
可冥冥之中却存在了一种神秘的力量,他挥出了一刀,挥出了一招他从没有想过的奇妙刀法。
一招看上去清清淡淡的刀法。
这一刀不仅仅融入了他的灵魂,也融入了他的性命。
这一刀挥出,无论他是不是可以杀得掉谢晓峰,他都会死。
因为这一刀已经吸纳了他的一切。
刀挥出,天地彻底黑暗了。
剑挥出,山巅上只有一道亮光,一道暗淡的光而已。
很快,天际那一点光都消失了。
剑已经没有了光,天地也已经没有了光,只有黑暗。
而黑暗中只有刀光,已经和黑暗融为一体的刀光。
没有人开口也没有人惊呼,一切仿佛都已经静止,一切仿佛都已经沉寂了。
木道人沉默了。
他的心也沉默了,他瞧见了最不愿意见到的一幕。
他瞧见了谢晓峰的剑,也瞧见也玉罗刹的刀。
刀与剑挥出的速度、力道、角度他都瞧见的非常清楚。
他甚至已经瞧见了刀与剑的最后一重变化。
刀与剑在变化到最后一重变化的时候,天地才被刀光掩盖,黑暗才笼罩了祁连山颠。
因此他的心沉了下去。
他得到了一个不愿意相信但不能不相信的结论——谢晓峰败了。
当谢晓峰的剑刺穿玉罗刹的胸膛前,玉罗刹的刀会斩断谢晓峰的脑袋。
这一战谢晓峰败了!
木道人不愿意瞧见这种接过,可他预料刀了这种接过。
已经没有了光,也没有了声音。
甚至于风声雪落声都在众人心中消失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山巅上忽然出现了一道光。
烛光。
陈风、胡金袖、中原一点红、风四娘等人点上了一根蜡烛,他们将蜡烛放在早已经准备好的灯笼中。
陈风瞧了山坡一眼,他想瞧一瞧山坡上那个人,但那个女人已经消失了。——他不知道那个女人是什么时候不见的,但他知道那个女人就是玉罗刹。
陈风什么也没有开口,现在已经没有人可以开口了。
一大片的烛光照亮了祁连山,自然也照亮了远处的两个人。
两个已经完全静止的人。
十二月十二,酉时末,已是酉时末。
天已彻底暗了下来,只有灯光照亮着祁连山,照亮着祁连山颠这无匹辉煌的决斗。
雪,血。
地上都是鲜血,剑上留下的血。
这不是谢晓峰的血,是玉罗刹的血。
玉罗刹败了。
他的胸膛已经被剑刺穿了,而他的刀斩在谢晓峰咽喉前。
三寸,只有区区三寸。
那一刀便可要谢晓峰的性命。
可谢晓峰的剑已经刺穿了玉罗刹的胸膛。
因此谢晓峰没有死,玉罗刹死了。
玉罗刹死了,因此他的刀永远只差三寸才能杀死谢晓峰。
三寸,不过一瞬。
而一瞬确实生与死,胜与败。
谢晓峰生,谢晓峰胜。
玉罗刹败,玉罗刹死。
生与死,胜与败,此刻在刀与剑之下表现得再明显也不过了。
木道人愣住了。
他呆呆望着谢晓峰、玉罗刹。
他不明白为什么谢晓峰没有死,而玉罗刹死了。
在刀光如黑暗笼罩天地的那一瞬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没有人知道,此时此刻陈风、龙五等少数几位也瞧见了那一重变化的人也在疑惑。
为何谢晓峰胜而玉罗刹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