灭国。
一语、两字。
冷淡的言语,已经流露出了吞天的决心以及无坚不摧的意志。
酒杯已在嘴唇。
酒已在元十三限的咽喉前,但再难以饮下咽喉了。
他已神色动容,亦无法否认已被苏梦枕这轻描淡写,但实则重如山岳的话语给震撼住了。
但随即元十三限又已经笑了起来,冷冷望着苏梦枕:“灭国?大宋?大金?”
苏梦枕:“无论宋也罢,金也罢,都可!先宋后金,平定天下,随即与大隋一争长短。”
“什么时候金风细雨楼拥有如此志向了?”元十三限:“记得你父亲苏幕遮也从未拥有过这样的野心与毅力,而且你似乎还是诸葛正我的盟友。”
“我当然是诸葛先生的朋友,只可惜诸葛先生已不在了,我当然也愿意驱除鞑虏,收复失地,恢复天下,只可惜大宋内乱不平,又如何灭掉大金。”苏梦枕:“世上有许多事情我本不愿意去做,不想去做,可偏偏不能不做,苟延残喘的大宋切去后周帝位多年,如今也是时候归还于天下了。”
元十三限神情郑重起来。
这不是家伙,他已经听了出来。
这种话本不应当出现在苏梦枕这种人口中,可已偏偏出现在了苏梦枕这种人口中了。
苏梦枕云淡风轻:“大宋已陷入内乱多事,如今已是解决内乱内斗的时候了。”
元十三限问了一个尖锐的问题:“倘若消失多年的诸葛正我,也如无情、铁手、冷血、追命一样回到京师,你又如何?”
苏梦枕道:“诸葛先生也是人,我也是人,他一心护卫大宋,那我就灭了他,他若护卫天下,我便允许他活着,现在他已经没有其他选择的余地了。”
元十三限已闭嘴。
他忽然发现离开京师的这些时日,京师一定发生了非同寻常的变化,或许大宋天下的局势又已变了。
他已饮下碗中酒。
碗已摔在地上,冷冷道:“如何灭国,如何灭宋?天下又属何人?”
“前辈认为李沉舟如何?”
元十三限皱眉:“你想将天下交到李沉舟手中?”
“不是交到李沉舟手中,而是这个天下本就属于他!”苏梦枕:“李沉舟非正非邪,亦无正无邪,他手下权力帮可以算得上当今世上第一大帮派,论帮规之严密,论掌控权力之可怕,蔡京都已没有法子相提并论,更何况蔡京的京师势力也已都在六分半堂之手。”
李沉舟。
一个名字可以镇压天下。
李沉舟或许就是这个人。
倘若一个帮派,可以令天下颤抖,那权力帮也绝对算得上。
元十三限听过李沉舟这个名字,也见过李沉舟这个人。
李沉舟的武功惊才绝艳,世上可以及得上李沉舟的人,元十三限不认为有人,即便师尊韦青青青来了,他也不认为可以击败李沉舟。
智计、谋略,雄心壮志。
世上已没有几个人及得上李沉舟。
如今的天下,李沉舟当然有一席之地,可以争夺天下。
可元十三限不动声色:“【长江三峡十二连环坞大道】大盟主,朱大天王朱侠武,若要灭掉大宋,此人不能不除。”
“当然不能不除。”苏梦枕淡淡道:“如今的朱侠武已并非昔日的朱侠武了。”
“哦?”
苏梦枕冷冷道:“世上没有永远无敌的人,也没有永远不死的人,他应当失败的时候,就一定会失败,他应当去死的时候,当然也就不能不死。”
“朱侠武已经死了?”
“他当然已经不能不死了,他勾结金国,意图行不轨之事,因此他就不能不死。”苏梦枕冷冷道:“如今的天下,已非昔日的天下,我们现在已处在了一个匪夷所思的世界,不可推测的时代,眼前一切阻碍消除一统的人,都只有覆灭。”
他说得很冷静,可言语中也带着一种吞天盖地,席卷八方的世界。
苏梦枕望着元十三限:“前辈还有什么疑问,到底愿不愿意加入我们的计划?”
元十三限沉默。
一刻钟。
“计划什么时候开始。”
苏梦枕眼中闪过一道异光,冷冷淡淡道:“我们还要等李沉舟带来一个人。”
“袖里日月柳随风?”
“或许已不是袖里日月柳随风了,而是陈风了。”
元十三限不语。
陈风是不是权力帮三巨头之一的袖里日月柳随风呢?
元十三限不知道,苏梦枕也不知道。
他们只知道一件事——争权夺利的纷乱大宋即将平定,这天下都将改天换地了。
——时代不同了,局面也就不同了,手段当然不同了。
苏梦枕本不愿意和元十三限合作,更不愿意和权力帮合作,他希望大宋一统天下,恢复河山,只可惜大宋一代比一代疲弱,一代比一代懦弱。
如今已是不能不出手的时候。
昔日大宋可以取代贤名远扬的后周,如今已不过朽木的大宋,又何尝不可以被其他人取代呢?
——苏梦枕就是苏梦枕,他想的永远比其他人深渊,手段也比寻常人更冷静,也更冷酷。
风暖人醉。
醉了的人,带着几分醉意,闯进了大宋的边界。
这原本是突厥,可强大的突厥遇上了没有法子推断预测的状况,他们盛极而亡,如今已是在灭亡边缘游走,如今这里已不是突厥的牧场,而是大宋的天下。
大宋的北面是大金。
大金也已混乱不堪。
突厥、大金互相对峙。
突厥也与大宋对峙。
在两座大山的夹击之下,突厥已无路可走,即便武尊毕玄,也已没有什么法子了。
——没有人预料得到,世上竟然出现了这种事。
陈风也没有预料。
他没有预料才一进入大宋边境,就已卷进了一场可怕的风暴之中。
一场席卷大宋、大金、突厥以及整个第二世界的风暴之中,这天下也将因为他的到来,而风起云涌。
大宋的局势,也因他而起了变化。
一种无论任何人也没有法子推断,更没有法子揣摩的变化。
健马狂奔,已入大宋疆土。
陈风也已遇上了一个人。
温柔但也一点都不温柔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