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随云可以算得上陈风最信任的人了。
他们相遇就已经成为了朋友了,随后经历了一系列的事情,中间有不少曲折,但朋友这个词汇,从未在他们间改变过。
世上若还有人可以相信,陈风是会选择相信原随云。
原随云自己开始倒酒。
两杯酒已饮下咽喉。
他又已到了三杯酒。
原随云不是酒鬼,可今天偏偏化作了酒鬼,真正的酒鬼。
五杯酒已经下肚,他的面色已经开始有些红了,一双永远寂寥而空洞的眸子中似乎也已闪现了光。
一种似有似无,似虚似实的光。
这种光甚至几乎到了瞧不见的地步。
陈风捕捉到了。
“你的事情我知道得并不算多,我这次也没有为你带来什么线索,只给你带来了一个人。”
“什么人?”
原随云拍手,三声。
翩若惊鸿,婉若游龙。
八个字出现在脑海,一个人也已出现在陈风面前。
这道身影也在任平生心中划过,当然也在他的头上划过。
一道身影,一个人,艳压百花的女人。
秀丽儒雅,大家闺秀。
八个字又已在陈风脑海闪过,可随即又已道出了一句话。
“这位难道就是红尘雪?”
原随云有些诧异。
“你为什么认为这位姑娘就是红尘雪?”
“因为她的剑。”
秀丽儒雅,颇有名门贵女,又带着中说不出出尘意味的女子腰间斜插着一口剑,剑还在剑鞘中。
这口剑犹如绿石雕铸。
淡绿色。
剑与剑鞘,瞧上去仿佛已是一体。
剑,看上去不是杀人的剑,而像是某位奢华的世家子专程铸就,用来炫耀与收藏的观赏剑。
什么都瞧不出来的,可陈风偏偏敲出来。
女子拱手施礼:“阁下认为我的剑有何不同?”
“其实根本算不上什么不同,但你的剑和任平生的剑,基本一样,只不过颜色不想通而已,看上去虽然珠光宝气,可锋芒内敛,都是好剑。”陈风淡淡道:“而且我也曾瞧见过魔夜听剑、巧天工的剑,你们的剑都实在太相似了,并不是我们这一界应当流传出来的宝剑。”
魔夜听剑、任平生以及红尘雪、巧天工,当然都不是这一界的人。
这原本算是个秘密。
不大不小的秘密。
可陈风没有任何隐藏的意思。
原随云不是别人,这些秘密都是可以道出来的。
女子微微点头。
“小女子正是红尘雪。”红尘雪:“阁下已经见过我的叔父?”
“不但已经见过。”陈风:“我会出现在这里,这其中也有他一半的功劳。”
原随云插口笑道:“还有一半呢?”
陈风笑了笑:“还有一半当然是因为你。”
“我?”
原随云有些诧异,笑容还很愉快。
“当然是你。”陈风一本正经:“倘若我不让你吃醋,你又如何大老远来到这里呢?”
原随云笑了起来:“是的,看来你实在很了解我,简直太了解我了。”
红尘雪有些惊讶,赞叹。
她来到这世界的时间并不算长,可这些日子她瞧见看见的事情,实在并不算少。
再加上在苦境的时候,因机缘巧合之下和红冕边城的赦天琴箕,相交莫逆,知道了一些关于这一界的事情。
赦天琴箕性情清冷,不碍于红尘俗世。
异界之旅的事情,红尘雪听过不少。
这其中赦天琴箕提及到不少名字,其中最多就是陈风以及萧王孙两人。
意外闯到这个世界,红尘雪也曾刻意去了解过陈风。
她也不能不承认,陈风是个聪明人,也是个剑术通神的人。
只不过对于陈风的知晓,也仅仅如此。
可如今已有一些不同了。
她发现陈风这人实在太冷静的。
冷静的仿佛如赦天琴箕一样,对于世上的一切都并不太在意,这种冷静几乎达到了一种难以言喻的奇妙地步。
原随云也一样。
这两人身上的冷静、淡然,红尘雪瞧见过不少英雄豪杰,无论这一界还是他们那一界,可也没有几个人拥有。
能够真正压上一筹者,或许也只有清香白莲素还真而已。
红尘雪回过神来。
一双歉意的眼神已扫了过来。
陈风的眼睛。
红尘雪是个美女,也是才女。
有足矣吸引人的魅力,可陈风从来都不是见一个爱一个的男人,而且也已见过太多太多出色的女子。
他的眼神非常清澈而冷静。
开门见山。
“这一路以来我都在寻红尘雪姑娘。”陈风:“因为红尘雪姑娘关系着一枚钥匙,足以解开我大部分谜团的钥匙,现在我已终于见到红尘雪姑娘了。”
红尘雪微微一笑,点了点头。
“先生若有什么疑惑,红尘雪愿意解答。”
陈风点了点头:“任平生是不是姑娘的叔父?”
“是。”
“你们为何来到这一界?”
“并非我们愿意,只不过因为一次意外席卷至了这一界。”红尘雪沉吟了一下:“不过对于我叔父来说,似乎并不算是意外?”
“此话怎讲?”
“叔父和我父亲是结义兄弟,他们志气相投,都希望一研武道巅峰,可旷古以前的一次大战,我的父亲销声匿迹,随后叔父也一直行走神秘,曾言一定要寻回我的父亲。”
陈风剑眉微扬。
“也便是说姑娘的叔父也就是任平生,极有可能是为了这一目的,最终才来这一界的?”
“极有可能。”任平生:“我与巧天工其实都是跟踪我叔父而来,最终才意外来到这一界。”
陈风点了点头。
沉默了一下,又已开口。
“如今你们是不是要回到你们那一界?”
“是。”
“那是否和人达成了协议?”
“这也正是我此行来见公子的目的。”红尘雪:“据我所知叔父已和一位身份极其神秘的人达成了协议,这人自称天门门主帝释天,唯有我叔父答应他交代的事情,才可送我们离开这一界。”
陈风的视线已望向原随云。
“我现在已是局内人了。”
“是。”
“可你还是局外人。”
“我似乎比你看得要清楚得多?”
原随云淡淡一笑:“你是不是这样想?”
“至少你应当能够瞧见一些我瞧不见的东西,你对这些方面的事情最敏锐了,我相信普天之下,没有任何人可以及得上。”
原随云又笑了笑。
倒酒,喝酒。
第六杯酒饮下,原随云才慢慢开口:“我现在只能告诉你一件事。”
“什么事?”
“我已经买好了一口棺材。”
“送给我?”
“不是。”原随云冷冷一笑:“你若死了,直接火花就是,棺材有什么用?这口棺材是送给别人的。”
陈风继续追问。
“什么人?”
“你剑下之人。”
陈风望着原随云,沉默。
许久才慢慢道:“我似乎开始有些明白了。”
“明白?”原随云:“你真已经明白了?”
陈风淡淡一笑,走到原随云面前,忽然抱住了原随云。
他的动作非常热情。
原随云的身躯很僵硬。
红尘雪很好奇,很快就变成了欣赏。
陈风慢慢松开手,望着原随云:“有你在,其他的事情我根本不用去想,我只需要出剑可以,陈风只需要出剑。”
——一个人将自己的背后交给令一个人。
这需要多么大的勇气呢?
红尘雪想象不出。
至少她还没有遇上那种人。
可陈风已经遇上了。
他准备将背后交给原随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