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十五。
中元节。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青云峰上。
也集中在了即将相见的燕十三、陈风。
还不过清晨。
原本半山腰只有一个青云门的青云峰,已来了不少人。
他们其中一部分人,走进了人去楼空的青云门,还有一部分人则直接登上了青云峰峰巅。
步惊云属于后者。
青云峰颠没有青云。
山峰也是光秃秃的一片,什么都没有。
很难思忖得出青云峰这个名字是如何起的,或许和青云门有一些关系,只不过青云门创立只不过区区数十年而已,实在难以思忖得出。
步惊云没有去思忖这一切,只是走过青云峰颠的每一寸土壤。
光秃秃的土地,上面布满了各种各样的泥沙碎石,地势也崎岖不平。
凹陷凸起之地,多不胜数。
这里可以算得上是极其复杂的地势地形。
无论燕十三还是陈风,他们都应当来这里瞧一瞧,除非他们根本不在乎自己的对手,或者根本不在乎自己剑客的身份。
可如今燕十三、陈风都没有来。
偏偏有一个人来了。
麻布长衫,带着一种浓烈的古风。
穿着打扮都不像如今这个时代的人。
中年人。
中年人走过青云峰颠每一寸土壤,来回走过,最终来到一块几乎已要被风化的石碑前,停顿了下来。
中年人长身而立,剑斜插在身上,也笔直而立。
无论人与剑,看上去都有些奇怪。
这个人不但穿着打扮有些奇怪,而且气质也有一些奇怪。
这人实在太沉静了,沉静得如同一潭死水。
这种人步惊云平生以来也没有瞧见过多少。
再就是这个人的剑。
这口剑大概有将近四尺左右长。
这口剑应当是一口宝剑,甚至可以算得上神剑。
这并非是判断,而是感觉。
步惊云对于危险有一种近乎于野兽般的嗅觉。
他的嗅觉是从来没有出过错的。
这些年来为天下会南征北战,也不知道遇上了多少是世所罕见的高手,遇上了多少惊险刺激的危险,他也从未出错过。
他感觉这口带着春秋战国之际古风的长剑,拥有一种危险的气息,可最危险的还是这个沉静的人。
沉静的中年人,盯着那古老得几乎都要风化掉的石碑,阵阵出神,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
中年人才收回了视线。
步惊云也已收回了视线,落在那块石碑上。
石碑很矮,不过寸许高。
石碑上也没有字,什么也没有。
这与其说是一块石碑,不如说是一个凸起的石块而已。
若不仔细去瞧,是绝对不可能有人知道的。
步惊云很快就移开了视线。
他的人一转,已立在那中年人身前。
他虽然感觉那中年人是非常危险的,可步惊云是从不惧怕危险的。
中年人停步,抬头。
一双眼睛流露着一种沉静如岁月停止的眼神。
如清泉一般温凉的声音已响起。
“有事?”
“阁下是什么人?为何来这里?”
“有事?”
“何事?”
“你不需要知道。”
“我若想知道呢?”
那就问剑。
这句话中年人没有说出口,剑已代替他说了。
一剑拔出,一剑划下。
这口剑有四尺长,在腰间上。
寻常人是很难可以将如此长的剑,一瞬间拔出的。
这需要一种非常奇特的出剑手法。
只不过中年人是不用的。
中年人的手比寻常人长。
他的手和这口剑配合起来,简直可以栓的上天衣无缝。
一瞬间拔出,步惊云都还没有来得及反应,剑就如瀑布一般砍下。
这一剑看上去平平,可其中蕴含的气势与威力已不可估计。
步惊云只有退。
不退就是死,不能不退。
步惊云走。
剑回鞘,人也已走。
很干脆,一点也不留恋,随意至极。
步惊云想追,可没有追。
他眼睁睁瞧着中年人走了。
有些诧异甚至有些惊骇。
当世之上的武学高手剑法名家,基本上他都是知道的。
眼前这位中年人似乎并非天下任何一门一派的剑法名家,即便传言中剑法造诣最接近剑皇慕应雄、天剑无名、独孤剑三大剑客的第一邪皇,似乎和这人并不相符。
一种感觉在心中升起。
——这个人的剑法造诣或许并不逊色于神州三大剑客。
这是步惊云的一种感觉。
他原本还想在青云峰多呆一些时间,可现在也只能立刻下山了。
现在他不愿意去见雄霸,也不愿意见幽若,可如今也只能见他们了,这件事他不能不相告。
下山的时候,已有不少人上山了。
这些人步惊云大都人士,都是一些武林名人。
其中一些人带着斗笠,面上也围着白布,似乎不愿意为其他人知晓身份,他们应当也是一些极静思动的武林前辈。
步惊云没有去探索,也没有时间去探索。
青云门。
步惊云立在雄霸面前,幽若倒了一杯茶递给步惊云。
雄霸轻轻瞧着椅子扶手,过了半晌,才慢慢开口。
“世上强者不可数计,即便有这样的一位剑客,也是不应当奇怪的,可这位剑客在此时此刻出现,又有什么目的呢?”雄霸眯起眼,闪过了一抹枭雄的杀伐:“独孤剑这一生纵横天下,虽然没有什么朋友,可对手也不少,这人是不是独孤剑找来的人呢?”
雄霸不能不怀疑。
宏图霸业就在眼前,唾手可得。
无霸业,可没有疑心。
有霸业,当然也就不能不疑心。
步惊云不知道,只有听着。
雄霸深深吸了口气,猛然起身,道:“走吧,带我去瞧一瞧那块石碑。”
青云峰上。
步惊云、雄霸、幽若、秦霜已来到那块石碑之地。
可石碑偏偏不见了,只有一道步惊云留下的印记。
步惊云瞳孔猛缩,神色震惊。
幽若、雄霸也瞧见了步惊云那极少的神情变化。
“石碑已经不见了?”
步惊云望着幽若,点头。
“石碑明明在这里,我还做出了记号,为何不翼而飞呢?”
地面虽然还是崎岖不平,可并没有认为翻动的痕迹。
这一切瞧上去不可思议。
可雄霸偏偏非常冷静,一字一句道:“根据惊云你的说法,那就只有一种可能了。”
“什么可能?”
“这片地域其实早已布下了一个极其可怕的阵法,而石碑或许就是阵法之中极其关键的一部分,甚至应当算得上核心。”雄霸:“阵法不停运转,那石碑当然也就不停变化位置。”
一口凉气已涌上了心头。
步惊云、幽若。
手有些发凉,心也有些发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