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橼观的庭院之中，热闹非凡，少说聚集了上百人。
有跪在香炉前焚香膜拜的，有坐在角落里闭目诵咒祝祷的，人虽然多，却是一点也不显得吵。
另外在进门的坐手边，还摆了一张小桌。
桌前排起长龙，一个身披黄色长袍的男子，正在那施舍符水。
我转悠过去看了一会儿，据说这符水灵验得紧，尤其是用来医治一些损伤跌打，或者病痛之类的，效果极佳。
甚至连不孕不育，都有很明显的疗效。
而且这种符水，只有早上才会发放，所以大家早早就赶了过来。
我也过去讨了一碗。
这符水是用符箓所化，对于一些小毛病，倒也的确是有些作用，不算假的。
这时，突然响起一阵悠扬的乐声。
只见一群身披黄服的人，鱼贯而出，手中持有各式乐器，开始奏乐。
大概有管、笙、笛、箫、坛鼓、云锣、铛子、铙、钗、磬等等，还有一些我就不太认识了。
这些人的服饰，看着有点像道袍，但当中又有颇多区别。
乐声响起后，庭院中所有人就都屏气敛息，神色肃穆，侧耳倾听。
“大姐，这是在干什么？”我跟左近打听了一句。
那大姐估计是恼我打扰了她，语气有些不太好，“这是咱们教里的道乐！听道乐的时候，要虔诚，不能胡乱说话，这你都不懂？”
“对不住，新来的。”我笑着解释。
“新来的啊。”那大姐脸色稍和，“那你要好好学学规矩，第一天来就能听到道乐，那是你的福气。”
“这怎么说呢？”
“听了咱们的道乐，可以洗伐筋骨，开启灵智，好处多得不行！”大姐夸口称赞。
“哦哦，这样子啊，那运气实在太好了。”
“看你这小伙子，还是蛮开窍的嘛。”这大姐见我挺上路，态度也热情了不少。
“大姐，来的人还挺多啊。”我打量着四周说。
“那当然了，以前这个香橼观，连鸟都不拉屎，现在咱们搜神教一来，你看多热闹！” “还真是，厉害的。”
“特别是最近呀，咱们这一带邪门的很，听说前几天有死人了，你知道吧？”
“死人正常吧，生老病死的哪天都有啊。”
“这谁不懂啊，我跟你说的，那肯定是不正常的死！这是闹邪了，懂吗？”
“真的啊？”
“那可不！所以你看，大家都来求平安来了！”
“原来是这样。”
“你只要入了咱们教，就有仙师庇佑，万邪不侵，比求道士求和尚有用多了！”
“喔，厉害！”
……
我跟这大姐唠了一阵，对这香橼观了解了个大概。
这地方原本是个门庭冷落的小道观，后来被搜神教收走，做了法场，每日施舍符水，不时还赠送些祈福镜之类的东西。
很快就聚集起了一群信徒。
一开始都是些上了年纪的大爷大妈，后来慢慢的一些年轻人也加入了进来。
尤其是最近开始闹邪之后，就有更多的人，前来祈求平安。
据这大姐说，主持这个香橼观的，是位法术通神的仙师，法号白龙。
“听这名字就厉害，我能不能见见这位白龙大师？”我来了兴趣。
“什么白龙大师，是白龙仙师！”大姐不满地瞥了我一眼，“还有啊，白龙大师哪这么容易见的，我都来多久了，都只见过一次！”
“能见一次仙师，那得积一辈子的福！”
“那仙师长啥样啊？”我好奇问。
“仙师的法相，那当然是不可言说，我虽然见过仙师，但现在让我说，我就是想不起来，这就是说明仙师的法力高深！”
“这样啊，要是能见见仙师就好了。”我遗憾道。
“小伙子你想多了，等你积个三五年福，说不定能一睹仙师法相。”大姐斜了我一眼，语气颇为鄙夷。
正在这时，一个黄衣人走上前来，朝我微微一点头。
“这位小先生，白龙仙师请您过去一见。”
“你说啥？白龙仙师要招见他？”大姐愣了一下，猛地叫了一嗓子。
“是，小先生请随我来。”那黄衣人道。
我略有些诧异，也不知道对方是怎么找上我的。
不过我正好要找他，对着大姐摆了摆手，“回见啊大姐，等会儿再找你唠嗑。”
“诶，好，好。”
我踢了一脚小白，跟着那黄衣人穿过庭院。
院中道乐声阵阵，不时有人扭头朝这边看上一眼，又继续虔诚地诵咒。
不久，来到一间房舍前。
“仙师，人来了。”那黄衣人恭恭敬敬地朝屋里喊了一声。
屋里传来两声敲击。
听那声响，有点像是木鱼之类的东西。
那黄衣人朝我点了点头，“请进吧，不过仙师清修之地，不许猫狗入内。”
小白嗷呜一声，朝着对方撩了撩爪子，慢吞吞地走到走廊边上，趴下来打瞌睡。
黄衣人随即不发一言，静静守在门口。
我打量了一眼四周，推门而入。
房中飘着一阵淡淡的檀香味，但当中又似乎夹杂了什么东西，显得味道十分奇特。
靠墙的木榻上坐着一个人。
长发披肩，白色长袍，额头正中点了一道红。
脸色雪白，白得甚至有些发光。
眼睛狭长，略略向上翘起。
手上拿着一串白骨珠串，缓缓地转动着。
在他面前果然放着一个木鱼，刚才的敲击声应该就是木鱼发出的。
说实话，第一眼我分辨不出对方究竟是男是女，多大年纪。
“来了，坐。”对方开口。
声音依旧是雌雄莫辨。
在木榻前摆了一张桌子，一张椅子。
“大师找我有事？” 我拖过椅子，坐下。
把注意力从对方脸上移开，我才发现这白龙仙师身后的墙壁上，居然是雕刻着一副十分怪异的画。
这一整面墙，就画了一样东西。
那就是各式各样，千奇百怪的人头。
有痛苦哭泣的，有诡异大笑的，有面目狰狞的，有张嘴咆哮的……
无数的人头，顿时挤满了我的视线，充满了我的脑海。
我心中一凛，凝神守意，眼前顿时为之一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