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义山怪叫一声,扔下了许子远便独身一人逃命。
沈青山见状来不及大骂出声,只能一把拔出刘子丰的腰间佩剑,战战兢兢地立于两人身前,紧张地看着那冲过来的骇人妖物。
形似鬣狗的妖物冲到近前,却是并未发起进攻,反而甩着猩红的舌头,好整以暇地打量着沈青山,似乎在嘲笑他的不自量力。
沈青山此刻才看清了这妖物的模样,一颗心瞬间沉进了谷底。
似人非人,似狗非狗,最吓人的却是那张惨白扭曲的人脸,正露出着令人心悸的诡异笑容,还有那根时刻淌着涎水的猩红长舌头……
真他娘的是妖怪,还他娘的对着你狞笑的那种……
面对这样一尊狰狞妖物,沈青山身体止不住地颤抖,但他为了保护身后的两个好友,根本没有后退之路,更何况……他现在已经没有后退的机会了。
“子丰,子远,快跑!”
随着他一声暴喝,手中利剑横劈,妖物猛地向他扑来,那股恶臭险些将他熏晕了过去。
然而刘子丰这柄价值不菲的佩剑劈砍到妖物身上,却是瞬间应声断裂,妖物似乎被沈青山激怒,只听得“嗷”一声狂吼惊动了半城百姓,而后发狂一般扑了上来,口中猩红长舌闪电般缠住了沈青山手腕,那密密麻麻的倒刺牢牢将其拖住,生生将他拽向那张血盆大口。
刹那之间,沈青山命悬一线!
正当此时,远处陡然冲出一个身披重甲的魁梧汉子,手持斩妖刀狠狠砍向妖物长舌,逼得妖物不得不松开长舌舍弃了沈青山,堪堪避开了这致命一击。
沈青山右臂一片血肉模糊,痛得他满头大汗,并且一股透彻心扉的寒气顺着右臂冲入了体内,令他不自觉地打了个寒颤。
他惊魂未定地看着眼前这道熟悉身影,难以置信地低声轻唤了一句:“兄长?”
这魁梧汉子不是旁人,正是沈青山的大哥,本不该出现在此地的沈家大郎,沈清岳!
而沈大郎手中的黑色长刀,充满了血煞之气,正是斩妖司的下品法器,斩妖刀!
兄长当真加入了斩妖司?
“快带他二人走!”
沈大浪怒喝一声,死死盯着眼前的狰狞妖物,但这头似狗非狗的妖物却恶狠狠地盯着黑暗阴影处,锋利的爪子不断刨着地面,显然是感受到了致命危机。
死里逃生的沈青山哪里还敢迟疑,咬牙举剑刺入了刘子丰二人大腿,剧烈疼痛终于将他们唤醒,三人着急忙慌地躲到了一旁,根本不敢发出一丝声响。
刘子丰与许子远本想悄然逃走,但沈青山却依旧停留在原地,他想要确认自家兄长的安危,同时亲眼目睹斩妖司的高手如何斩杀这头狰狞妖物,二人拗不过他唯有苦笑着陪他躲在一旁。
忽而间只见一道人影从黑暗中缓缓走了出来,身披黑色玄甲,手持黑色长枪,冷声喝道:“鬣狗怪,人面狗身,喜食人肉,吸食人脑,残害百姓三十二人,当诛!”
话音一落,此人手持长枪暴射上前,与鬣狗怪狠狠对撞在了起来,然而下一秒鬣狗怪自知不敌,上蹿下跳试图逃走,长枪校尉紧追不舍,势如疾风快似闪电,不给鬣狗怪丝毫喘息的机会。
“青山,这妖物真他娘的猛啊!”
“对啊那舌头真灵活……**一定很好……”
“???”
你俩脑袋里面好像有那个大病!
还未等沈青山三人回过神来,四面八方突然涌现出身披甲胄的重甲武士,一手持盾一手持戟,沈清岳动身融入其中,一众甲士缓缓结阵围了上去,将长枪校尉与鬣狗怪围在了中心地带。
“劲弩,射!”
长枪校尉怒喝一声,身形猛然暴退,无数锋利箭矢如飞蝗般激射而来,将鬣狗怪笼罩其中,但结果却是令所有人面色大变。
只见那箭矢激射过去,却在即将刺入妖物身体时停滞不前,而后径直掉落在地。
“不好,这妖物觉醒了山犭军血脉,可控风力!”
“力士上前,拖住此妖,斩妖卫准备捆妖索,快!”
长枪校尉迅速做出了反应,身披重甲的力士顶在了最前面,但鬣狗怪比他的反应更快,在人群中左冲右突,很快就瞅准时机猛然冲向了迎面换阵的几名力士,沈家大郎赫然身在其中。
妖物当前,生死一线!
沈大郎手持斩妖刀怒喝一声,举刀斩了上去,与鬣狗怪狠狠对撞在了一起,他那魁梧身体竟撞得妖物在空中一滞,然而手中斩妖刀却是狠狠地斩入妖物体内,令它发出了一声痛苦的咆哮。
而后鬣狗怪吃痛之下凶性大发,顶着枪林箭雨张开狰狞血口,在众人惊呼声中将沈清岳这个“大号蝼蚁”吞入腹中,再次左冲右突杀死几名力士,随即撕开了一道防线,如风一般远遁而去。
“大哥!”
沈青山亲眼目睹了这一惨状,急忙追了上去,不料却是突然晕倒在地。
刘子丰与许子远急忙上前查看,却见一股黑气从他左臂贯穿至前胸,肉眼隐约可见丝丝黑气蒸腾而出。
“这是……什么东西?”
两个书生吓得魂飞魄散,不自觉地后退了几步。
长枪校尉冷冷扫了沈青山一眼,冷声解释道:“妖气如体,先伤经脉,血液凝固,后残脏腑,命丧黄泉。妖气已经蔓延到了心脉,此子必死无疑,最多还有十日苟活,给他准备后事吧!”
提醒完毕,长枪校尉又看着满地狼藉,斩妖司多人受创,妖物却逃出生天,一张脸冷如冰霜。
“继续追,不可放任其坐大!”
一头觉醒了山犭军血脉的鬣狗怪,如若不趁早将其诛杀,只怕短时间后大周境内又会出现一头肆虐一方的强横大妖!
平安县城,不再安宁。
翌日清晨,沈青山悠悠苏醒,睁开眼只见许子元与刘子丰趴在床边,却不见自家大哥的身影,令他神情陡然一变。
那……不是梦!
自家大哥……当真命丧妖物至口!
他挣扎着想要起身,却发现自己浑身奇痒冰寒,宛如冰火两重天一样,病秧子的身体更加虚弱。
“子丰,子远,我兄长呢?”
沈青山满脸希冀地看着两位好友,希望从他们口中得到一个好消息。
然而刘子丰二人闻言却是变了脸色,不知该如何回答这位好友。
沉默了片刻,刘子丰选择如实相告。
“兄长被鬣狗怪吞食?我也被它的妖气毒害,命不久矣?”
十日!
自己还能苟活十日!
沈青山神情恍惚地喃喃低语,他怎么都没有想到,一夜之间自己便家破人亡。
恰在此时,屋外传来了粗暴的敲门声。
沈青山挣扎着起身,深吸一口气后打开了院门,却见两名披坚执锐的斩妖卫立在门前,手中捧着一堆烧焦的衣物,赫然正是自家兄长出门时所穿。
“体弱多病,白面书生,你就是沈家二郎吧?这是沈家大郎的遗物……以及抚恤金纹银五十两……还请节哀!”
刹那之间,噩耗突至,沈青山只觉头晕目眩,险些晕倒在地。
这两名斩妖卫身着黑色锁子甲,腰跨制式鱼鳞刀,神情淡漠,语气低沉,仿佛在诉说着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
沈青山强忍住心头的悲愤,手臂伸到半空,却是不敢接过兄长遗物,只能急忙追问道:“敢问大人,我家兄长即便不幸遇难,那他的尸身呢?还有那妖物呢?”
一名甲士粗暴上前将东西塞入他手中,另外一人闻言则叹了口气,耐着性子解释道:“那鬣狗怪凶猛狡诈,并且觉醒了上古异兽血脉,我等围追堵截之下凶性大发,十名斩妖卫丧命七人,二十名力士全军覆没,沈清岳便是其中之一,命丧鬣狗怪之口,尸骨无存!”
鬣狗怪!
尸骨无存!
沈青山呆愣愣地接过兄长遗物,就这般瘫软在了地上,两名斩妖卫见状默然离去,刘子丰二人叹气不语,徒留他一人嚎啕恸哭,撕心裂肺的恸哭声盘旋在小院,绕梁不散。
斩妖司职责在身,从最底层的杂役力士,到镇守一方的斩妖将军,所有人随时都面对着与妖魔鬼怪生死搏斗的死亡威胁,每个人的手上也都沾染有不少鲜血,故而这种家破人亡的事情,他们见得太多太多,难免会变得冷漠。
加入斩妖司,享受着丰厚的福利待遇,也承担着刀口舔血的危险职责。
死了死了或许是个更好的归宿,至少不必再面对那些狰狞妖魔,家人也有着高额抚恤。
“走吧,去下一家!”
二人渐渐远去,沈家小院里传出的恸哭声却是持续不断,街坊邻里听了纷纷出门询问,直到何婶儿走进小院,从沈青山口中得知了这个噩耗。
沈家大郎,就这样没了。
沈家二郎,也命不久矣。
来不及伤感慨叹,很快在何婶儿忙里忙外的操持之下,沈家小院高挂白绢,沈青山三人身着缟素,共同为沈家大郎守灵。
夜已经深了,沈青山跪在兄长灵柩前摇摇欲坠。
他本就是个病秧子,而今又受到妖气毒害,身体愈发虚弱,时不时还会头晕目眩,看来十日之说并非是妄言。
春闱大考在前,刘子丰二人只能离去,留下他孤单一人。
何婶儿见状忍不住抹了把眼泪,上前安抚道:“二郎,你先回去歇息吧,你身子骨弱,这儿我帮你看着……”
“何婶儿,您先回吧,要是我不给兄长守灵,被他知道了,还不得揍死我。”
沈青山强颜笑道,脸上苍白如纸,不见一丝血色。
何婶儿清楚这孩子脾气倔强,又陪了他半个时辰,这才忧心忡忡地离去。
沈青山跪坐在自家兄长灵前,一想起那夜兄长被妖物生吞的骇人场景,灵柩中连具尸身都没有,葬得不过是兄长生前遗物,旁边还摆放着一口棺材,赫然是给自己准备的,他忍不住悲从中来,再次涕泣。
“呵……百无一用是书生!”
“若我习得仙法,若我武艺高强,若我不是一个废物书生,怎会眼睁睁地看着自家兄长丧命于妖物之口?怎会如此憋屈的闭眼等死?”
“倘若再活一世,我一定要习得仙法,成为至强者,斩尽天下妖魔!”
沈青山低声喃喃道,心中悲痛到了极点,妖气在他体内肆虐,他的身体早已虚弱至极,片刻之后再次昏死了过去。
相依为命的兄弟二人,温馨快乐的沈家小院,因为沈大郎突然遭难,就此……家破人亡。
【作者题外话】:苦难即将过去,**部分立马来临。
这次老古要塑造出一个横推一切的莽夫大肌霸,斩杀一切魑魅魍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