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莱,孙建立拿着张之及给他带来的信函,面色苍白浑身发抖。
他这样的表情,不是被张之及的嚣张举动气的,而是真真正正被吓到了。
本来,张之及带着二王逃跑到海上,也曾经给自己写过信, 苦口婆心的分析自己的形势和局面。
但当时的孙建立却认为,那不过是他们的危言耸听。
而自己只要将太子掌握在手中,一直对大明朝廷皇室忠心耿耿的张之及,不但对自己没有办法,而且还不能离开,只能乖乖的帮助自己成事。
后面的他自己估计的对了,张之及为了太子, 果然没有离开外海,就在那里漂泊。
所以孙建立命令自己的儿子, 立刻封锁海岸,不得让一片木板下海。
他的目的就是要困死俞敏忠的舰队,让他缺粮断水的时候,不得不向自己投降。
他想到了初一,却没想到十五。
他真的没到张之及就凭借着那几条破船,千八百人,一群漂泊在海上的丧家之犬,对自己所辖的地区展开了进攻。
仅仅一个攻击,不足半个时辰。他们就攻打下了自己最重要的商业区,真正的钱袋子烟台。
而那里足足有三千,曾经向自己表示绝对忠心的将士,竟然不经一战,转眼就一哄而散。
而更可气的是,那烟台城里的老百姓,那些向自己分分表示忠诚的商贾士绅,竟然不分青红皂白,转眼就投降劳军。
正如张之及给自己带过来的信那样说的,自己这一次是真正看清楚了, 自己所谓的雄厚兵力,是怎么样的一群乌合之众。
自己所派到各地自家的族人,是多么的无能。
而自下的这三州之地的百姓,是多么的和自己离心离德。
不过是一群微不足道的丧家之犬,就可以随便的攻下,自己任何一个重兵把守的城镇州府,那么比这只丧家之犬更强大的势力呢?
自己能应付得过来吗?
答案已经再明显不过地摆在了自己的眼前——自己只有死路一条。
面对这血淋淋事实,自己真的需要做出一个决断了。
再次出现在太子面前的时候,已经不是那个意气风发,充满信心的能臣。
而是一个形容枯槁,神情颓废的老人了。
太子见到这样的状况,不由得大吃一惊,赶紧站起来,一面搀扶他一面焦急的询问:“老爱卿,怎么一夜之间竟然变化这么大?难道突然得了病吗?”
孙建立苦笑摇头:“老臣原先是得了病,而且已经病入膏肓。但昨日接到一封书信,听到一个汇报,病已经好了,彻底他好了。但老臣的忠心,和老臣的意志,却彻底的垮了。”
听到这样的解释,太子当时大吃一惊:“是什么样的一封信,是什么样的一个禀报,能让老爱卿,彻底的丧失了恢复大明的信念?”
孙建立就从自己的袖子里,拿出来张之及的信,并且老老实实的将烟台之战的实际状况,禀报给了太子。
听到这样的战况,太子愣愣了好半天,最终也一样一屁股瘫坐在了椅子上,原先独立奋发,亲手再建大明的雄心壮志,就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灰飞烟灭了。
好半天嘴唇哆嗦着喃喃自语:“难道孤王,就真的不能够独自重建大明吗,难道孤王就注定要做一个傀儡吗?”
孙建立跪在地上磕头:“太子殿下,不是您的能力不足,也不是您的威望不够,而实在是您的年龄太小。”
“年龄年龄,孤——”还想要说什么,但实在是说不出理由了。
孙建立只能再次磕头:“事到如今,想凭借着登莱青三个州,这样的军队这样的百姓,实在是不能够实现太子的雄心壮志。要想恢复大明,只能依靠那个王学军了。太子就隐忍几年,任凭那个家伙摆布吧。等太子20岁的时候。你有了乾纲独断的能力,再将大权收归您。”
太子就低头不语,微微的摇头:“难啊。”
孙建立就再次磕头建议:“太子在这一段时间内,一定要悄悄的培养自己的力量,然后到了20岁的时候,收回摄政王的权利亲政。如果他不交还权利,您可以立刻向天下公布先皇烈皇帝的遗诏,让王学军不再占据法里,并且得到天下仁人志士的唾弃讨伐;到时候您再凭借掌握自己手中的实力,登高一呼,还怕那个王学军不就范?”
这样的建议一出,让太子的脸上立刻再次展现出了自信。
“但是经过我们这么一闹,那王学军还能容忍孤王吗?”然后小声的嘀咕:“总得找一个借口解释,总得找一个人为这件事情负责,来换取摄政王的谅解,换取他对孤独信任。”
听到这样的话,孙建立在心中就不由得感觉到悲哀。
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刻薄寡恩,我错付啦。
但正是听了这样的话,孙建立却又感觉到欣慰。
自己的太子也成熟了。
再次磕头:“老臣世代侍奉大明皇上,对大明忠心耿耿。凡是对大明皇上有利的事,臣愿意肝脑涂地。”
然后站起来:“我将承担下所有的罪过,承担下由于自己的野心,胁迫了太子的罪责。因为太子以大局为重,拨乱反正力挽狂澜,赐臣死罪。”
小太子豁然起身,看着这个老臣,嘴唇哆嗦着不能自己。但却没有说出一句阻拦的话。
孙建立表情平淡的躬身施礼:“但求太子在20岁亲政之后,能为老臣平反,老臣就心满意足了。”
然后再不说什么,就那么转过身,神情落寞孤独的走了出去。
张之及总算是接到了他期盼已久的,太子的书信。
信上向他通报:自己被野心膨胀的孙建立挟持为人质,软禁于密室,一切都不能做主。
好在孙强,深明大义,率领着忠勇之士,解救了自己。
孙建立自知罪孽深重,羞愤自尽,自己重新获得了自由。
命张之及弃舟登岸和孙强一起,护驾到济南,与摄政王会合,共同大计。
看着这一封书信,张之及摇头苦笑:“不自量力的耍小聪明,何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