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不觉得, 但在柏府住了几年再回到自己的洞府,柳舒言意识到确实过于荒凉。
她倒也不需要像小师叔的那般雅致。云康伯闭关时,有弟子替他打理花园,所以花能常开不败。想想她熟练度勉强到4的【园艺】, 她想要那种自己就能野蛮生长的, 然后能开点小花, 突出与野草的差别就好。
“你不是要桂花泡酒吗?”系统提醒她。
“对喔。”柳舒言合掌,“反正我有钱,想要什么全都买了再说。”
临行前, 柏老送了她一套毛笔和墨砚, 还有新的字帖, 柏夫人则送了她一本自己注释、增补过的食谱, 连苏老头也送了她绘画的彩盒和一沓他亲手裁的画纸。
这些已经齐全了。她就转去林木的摊子把铺面里所有种子都买了个遍。最贵的是些药种,也不知能否长成。至于苗木一类的, 牡丹和绣球都好看, 可惜不好养, 她围着转了几圈,终还是只把旁边的两盆只鼓了一点花苞的桂花抱走。
路过笔墨店, 她忍不住进去挑了几种新奇的颜色,然后路过了铁铺, 进去看厨具, 路过香料店看看, 路过肉贩子停停,路过卖手艺品的再瞅一瞅。
不知不觉, 她手上就抱了一堆东西,下巴搁在花叶上,鼻子能嗅到花香。她低下头, 深嗅了一口。
“你为什么不放进储物袋里的?”系统问道。
“当然是抱着才有成就感呀。”柳舒言跟系统磕叨着,觉得前面好似有障碍了,她提前往左避让,哪料对方也往这边走,两人差点撞上。
柳舒言猛地抬头,而那人也侧头看了过来。
“!!!”两人对上了视线,齐齐愣住。
“方弘济?”难道遇到一个人以后,就会处处见到他?
柳舒言紧了紧手中的花盆,视线顺着往上挪看向骑在方弘济脖子上的孩子,约莫两三岁的样子,脸上肉呼呼的,鼻头和眼尾还红着,像是才哭过没多久。
“你儿子?”若不是有这个小孩子,她真怀疑方弘济变态到跟踪她。
“我怎么可能有这么大的儿子!”方弘济脱口而出,忽而觉得不对劲,“我、我一心向道,哪来的儿子?”
许是他动静太大了,趴他头上的孩子立刻放声哭了出来。一时间,附近的人都看了过来,柳舒言赶紧退了好几步,跟他划清界限,免得让人误以为他们一家三口。
方弘济怕孩子掉下来,赶紧扶住他的腿,急得乱转:“求求你别哭了,刚还不是好好的吗?我都说带你买糖了,你别哭了行不行?”
“诶诶你别哭,你见过别人飞吗?我带你飞上天怎样?”
“呜啊呜呜呜呜呜——”哭得更大声了。
眼见这煞笔真的要御剑带人上天,柳舒言看不下去,赶紧上去把他摁住。
“你干嘛?”方弘济惊恐都没来得及收起。
“……蠢货。”比她更没生活经验,这货是倒挂着脚不着地地长大的吗?
……
半晌后,由柳舒言抱着孩子走在前面,牛高马大的青年垂头丧气的提着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跟在后头。
“所以你是在街上捡到了这个迷路的小孩,想送他回家,结果半天没问出人家在哪,就带着他穿街走巷到处跑?”
方弘济委屈地点头。
柳舒言都无语了:“孩子才这么小,你指望他能口齿清晰,给你出口成章吗?想想你三岁时在哪里挖泥巴。”
“那怎么办?”方弘济心虚地问道。
“先去你把孩子抱走的地方看看,说不定人家爹娘已经在找了。”柳舒言建议。
但方弘济没动,蹙眉老半天了才吐出一句:“转太久了,我也忘了一开始是在哪。”
“你这记忆连个三岁孩子都不如。”若不是不顺手,柳舒言都想一剑砸他脑门。换个人,她铁定以为是人贩子。
懒得理他了,柳舒言抱着孩子往一边走。
方弘济急忙跟上:“你要去哪?你知道他住哪了?”
“你是十万个为什么吗?”柳舒言呛了一句。
却见她走到摊贩前,笑着问对方:“婶婶,你有见过这孩子吗?”
这家没见过,她就走到下一家去问。
方弘济一直跟在她身后,直到她问到一家猪肉摊上,商贩子一眼就认了出来:“这不就是那谁谁家的吗?我还去他家送过肉呢。”
他们按着摊贩所指,到了附近,果真看到了着急寻人的年轻夫妇,本在柳舒言怀里乖乖吃糖的孩子也兴奋地想扑过去,是亲生的无疑了。
“你怎么知道能问摊贩的?”等把孩子送回家,方弘济还是没想明白。
柳舒言瞥了他一眼,伸手把自己的东西接回来:“这里是剑宗山下的小镇子,摊贩都是附近的居民,相互间都熟识。而且摆摊见惯了人流往来,最是能察言观色才能卖出货品。只要不是你拐来的孩子,总有人能认得出。”
“行吧,算我欠你一个人情。”方弘济似懂非懂地摸了摸后脑勺,又马上道:“但我不会放弃挑战你的。总有一天我要当上剑宗的大师兄!”
“有梦想是好事,但不切实际的梦,我劝你少作。”说得好像他打得过她一样呵。
“柳舒言,不要小看我。我一定会……”见她快步离开,方弘济忙追着她跑出巷子。
没想到街口都没到,他没刹住脚,一个孩子直撞到他腿上。他自然没事,但孩子被他弹飞,一屁股在地上,捂着额头大哭。
又一个?方弘济傻眼了。
柳舒言闻声,回过头,一时不知该用何种表情:就……好这家伙是什么体质?孩子诱捕器吗?
方弘济立刻把孩子抱起。经过方才那遭,他已经学到了!这就去一个个问摊贩!
“你站住!”柳舒言手上抱着东西不方便,只能放声喊他。
“干嘛?”方弘济回头问她。
“我才想问你要干嘛?”柳舒言示意他看向另一边,“没看到人家娘亲正虎视眈眈地看着你吗?”
方弘济跟着看过去,只见那个勇敢的妇人已经操起棍棒了,就差一跃而上。他还没踏出的那只脚立刻生硬地转向,小麦色的皮肤瞬间涨成了猪肝色。
系统看不下去了:“我怀疑他上一个孩子也是这么来的。”
“我也……”柳舒言心情复杂。
方弘济这人,你说他坏吗?倒是远不至于。就是死脑筋,不会变通。从小到大,在她这里撞过多少次墙,都永不放弃,后来都磨到她烦了,主动开始躲他。
某种程度上,可以算他赢了。
柳舒言抱着小桂花疾走了几步,回头一看,是方弘济。她加快了步伐走出了一里,回头一看,还是方弘济。
“你跟着我干什么?”柳舒言不耐烦地道,“是回宗的话,你先走。若是再邀架的话,灵石至少翻一倍。”
方弘济停下脚步,摸着后脑勺:“我看你买了花苗,之前欠了你人情,就想问你要不要帮忙?”
柳舒言狐疑地看向他:“你不会想趁机祸害我的洞府吧?”
方弘济闻言,瞬间暴躁:“你以为我是你吗?你那破院子草都不长,有什么好祸害的?”
似乎是想到了自己的初衷,他的声音渐渐小了下来,有些不好意思:“我出身灵植世家,略懂侍弄花草。”
被发现剑修天赋之前,他曾经的梦想其实是当一个花匠。
这是柳舒言没想到的。同门这么多年,她第一次用看正常人的眼光打量他:“既然你会养花,那你洞府里有种桂花吗?”
方弘济一头雾水,老实回答:“有啊,好几个品种,最近都陆续开花了。”
“太好了!”
柳舒言立刻冲到他面前,把手上的小桂花塞给他,“我洞府的桂花交给你了,你洞府的桂花也交给我。从此,我们就是两肋插刀的好兄妹!”
“等等——”好像哪里不对?而且好兄妹的话,还能约架吗?
没等方弘济的小脑瓜子想明白,他就被柳舒言拽着回到了自己洞府。
针锋相对这么多年,柳舒言还是第一次踏足沐阳峰。没想到这里风景这么好,竟然是个鸟语花香的地方。甚至离方弘济的洞府越近,花树就排列得越紧致,远远地就能闻到金桂飘香。
方弘济这人,表面是个糙汉子,平时做事不带脑,心里却种了一片缤纷的花园。
“哇,你院子里好多花。”柳舒言越看越觉得自己这些年错过太多了。
“对啊,你看这是我从家里移来的月季,今年才刚开第一茬,花瓣天生像被猫爪抓过,颜色纷而不杂,乃是上品。但花型没有母株的硕大,还得再养多几年。”方弘济见她兴奋的样子,当她是真的喜欢呢,遂很有耐心地领着她一种一种地介绍。
“真好看。”柳舒言发自内心地感叹。
“谢谢。”得到了死对头的认同,方弘济是没想到的,心里开始一点点满足了起来。
“所以,”柳舒言蠢蠢欲动地看向他,“我能摘吗?”
方弘济:???
作者有话要说: 柳舒言:学到了吗?
方憨憨:学会(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