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心了走心了啊。
她许攸攸这辈子除了她父母,还没对谁这么慈爱过呢。
她的语气不正经,说出来的话却让付虞城微微怔了怔。
半晌后,她才听到旁边那个男人幽幽开口,声音凉凉,“看来你最近公司那边的事情还是太少了,才会这么闲,我觉得我有必要给伯父打个电话……”
“行行行,大哥,球球你别说了,当我没说行吗?”
呵,不解风情的臭男人。
许攸攸气哼哼的扭过头,又接着开始偷听帘子外的动静。
“……付夫人,根据你提供给我们的资料,付湫城(三号)先生已经由他的哥哥前后进行过五六次的骨髓移植了,结果依然不太理想,你们为什么不尝试更换骨髓来源呢?”
女人语重心长道,“付虞城是他哥哥,从小被我们看着长大的,自然是要比外人放心一些。”
“可是你们从患者十岁就开始接触骨髓移植,前前后后这么多次,对被移植人的身体伤害还是比较大的,我建议还是让医院来……”
女人强硬地打断肖骁(一号)的话,“不行,这件事情只能由付虞城来。”
许攸攸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她倒是没想到,付虞城和付湫城(三号)还有这层关系。
只是还没等他想清楚,就又听帘子外面那两人继续拉锯。
“太太你听我说,我是说我们现在有新型的骨髓移植方法,只需要抽周边血迹就可以提供干细胞,不需要再让被移植人这么痛苦……”
“我还是希望贵医院能够遵循传统的医治方式保险一些,如果我家付湫城(三号)有什么三长两短,我和你们没完。”
那她家大佬呢。
意思是付虞城出什么事就不重要了呗。
许攸攸瘪了瘪嘴,心中莫名的为付虞城有些鸣不平。
肖骁(一号)好像也是这样想的。
他耐着性子对女人平和的解释。
“其实手术风险对被移植人员也很大。”
“一样大?那就好。”女人闻言,反倒松了一口气,扭头对付湫城(三号)叮嘱,“听到没有,他说你们的手术风险是一样大的,所以你不用担心,有你哥哥陪着你。”
这是什么年度迷惑发言?
这偏心也偏的太明显了吧。
许攸攸心里寻思着,又对骨髓移植这事造成的伤害有些好奇。
偷瞄了一眼身旁的付虞城,见他并没有理会自己,只是认真的听着帘子外的对话后,许攸攸便掏出手机开始搜查起来。
“传统的骨髓移植,需在移植前进行化验,大多在腰椎处刺穿……巴拉巴拉……”
“如果是未成年被移植人,可能还对生长发育造成一定的影响。”
另外,许攸攸还注意到了,“骨髓移植前需对移植人员进行化疗”这样的字眼。
也就是说付湫城(三号)移植骨髓前还要进行化疗呗。
不过话说回来,不是听说化疗过后人们都掉头发了,怎么偏偏就付湫城(三号)的头发这么浓密?
难不成……他已经秃顶了,在一头浓密的黑发,全是假发?
这样一样,原本英俊帅气的付湫城(三号)突然就不再那么美丽了。
“唉,大佬。”
许攸攸悄咪咪戳了戳付虞城的肩膀。
“有事?”
依旧是冷冰冰的语气,脸都懒得转过来看她。
“咱弟弟……有没有秃顶呀?”
话音刚落,付虞城的目光便凉凉地扫了过来。
“你觉得呢?”
“我觉得……”许攸攸在他目光下干笑着改了口,“咱弟弟这么英武神勇,那是绝对不会发生秃头这种情况的。”
“嗯,”付虞城漠然地应了一声,又将头重新转了回去,怔怔地盯着帘子外。
其实口头上说着无所谓,他的心里应该还是在意的吧。
毕竟,就算是再无情冷酷的人,被自己的母亲这样忽视感受,也会很失落吧。
帘子外的谈话还在继续,但许攸攸已经没有心情再听下去了。
她只等外面的人一走,她便带着付虞城跳出去,离开这个让人烦恼的地方。
正出着神,胳膊肘却被人从旁边拐了拐。
许攸攸抬头,对上付虞城那双漂亮的桃花眼。
“怎么了?”
她不自觉地放柔了声音,唯恐大声说话会惊扰了面前的冰山美人。
“许攸攸,”他表情淡淡,如同只是只是在叙述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我好像漏针了。”
“嗯?”可能是受到了付虞城情绪的影响,许攸攸听到这话也格外地淡定。
她顺着付虞城的意思低下头去,看了一眼那人肿的老高的手,眉头微微一皱。
“你手怎么变得这么难看了?”
“我说了,我漏针了。”
“哦。”
几分钟后,许攸攸像是才反应过来似的,低低地惊呼了一声,“等等,你说你漏针了?!”
“嗯。”
付虞城依旧波澜不惊地点点头。
“那咋整,你也不想出去撞上你妈他们吧。”
付虞城剑眉微挑,思考了片刻许攸攸口中的问题后,乖乖地颔首。
“不想。”
许攸攸循循善诱,活像个诱骗白雪公主的老巫婆,“那么现在就只能我来给你拔针了,对吧。”
灯光透过布帘打在他脸上,勾勒出付虞城棱角分明的脸。
他眉头微微一皱,发现事情并不简单。
“拔针?你会?”
短短两个词,已经饱含了他对许攸攸深深的质疑。
他这话说的让许攸攸莫名地有些心虚。
于是她便干脆坐直了身子,看似目不斜视,实则从余光中窥视着他。
付虞城的侧脸也很好看,这不可否认。
高挺的鼻梁,寒潭似的眼,侧脸的轮廓深邃,却并不会让人觉得复杂。
独自静站在一隅,无需其他装饰,便由衷地生出一种孤傲感来。
许攸攸又偷瞄了付虞城两眼后,便不再分神了。
她没有回答他方才的疑惑,只是自顾自地捧起那只白皙修长的手,小心翼翼地将上面的医用胶带一点点地揭开。
“疼吗?”
撕掉一条胶带后,许攸攸没抬头,一面伸手去揭另一条胶带,一面询问着付虞城的感受。
她耳侧有几根墨色的发垂落在他手上,付虞城盯得出了神,一时不察,兀自点点头。
许攸攸没听到回应,抬起头来看他,他这才反应过来对方低着头,无法看到他的回应。
“不疼。”
两人的目光相撞,对视了片刻,最终还是付虞城先不自然地别过了头。
“那就好,”许攸攸喜滋滋地重操旧业,声音里的自得遮也遮不住,“我觉得我还是有当护士的天赋的。”
话音刚落,她便按住付虞城的伤口,将针从胶带里抽了出来。
“怎么样,我拔针的技术不错吧。”
“还行。”
他收回手来,不愿意再朝许攸攸那边多看一眼。
她便只当付虞城是被她的强大折服了,用双手撑在身体两侧,就想要从床上站起来继续炫耀。
正所谓乐极生悲,于是下一秒,许攸攸便因为久坐导致的腿软无力而朝身后倒了下去。
付虞城的手下意识地想去扶她,却猛地在伸到一半时堪堪停住,眼睁睁看着许攸攸扯掉了自己身后帘子,带倒了医生的工作台,打翻了桌台上满满一瓶的酒精,甚至还因为用力过猛而撑飞了一颗身上衣服扣子。
顿时,急诊室内一片死一般的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