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人呢!”
封不寒赶回来时,看到的就是这个场景。
他被南明神风吹出一千里,但心系战场,一着地便身剑合一赶了回来。
“封前辈,贵宗不是为玉皇观讨公道,而是别有图谋吧?”南无乡问。这是他目前最想弄清的事情,或许知道根由,就能平息此战。
“我的人呢!”封不寒见无乡不答,索性又问了一遍,但语气好了一些。
出征天师府,他带走了宗内一半的人力,而这次奇袭京澜城,又带了出征的大半人马。此刻除了他却一个也看不见了,内心顿时掀起滔天巨澜,要不是地面上没有那么多尸首,他早就把持不住了。
“你身后的几百人跟你一起,被我扇飞了。他们没有你这么高的道行,生死我也判断不出。不过即便生还,也在三千里外了。”说到这里,晃了晃手中的宝塔,“使七口剑的史长老在我的塔里。”
封不寒得知这些人尚有生还可能,终于放心些。只是听闻史长老被南无乡用法宝困住,难免的心急起来。
“操纵七星环的那几十人,死在我的雷劫指下。”汪九雷竖起食指说。
这让封不寒心中一怒,但很快压住了冲动,对面有四人之多,不是发作怒气的好时机。
“使五口剑的汪长老,被我用金光焰烧死了。”皇九轩也跟着说。
“什么!”封不寒再忍不住,一抖衣袖,凌天剑闪现手中,一股滔天杀气袭人而来。
嗡——
这边凌天剑杀气大放,那边无乡身上立马传出一声针锋相对的剑鸣。
只觉一股寒意在灵魂深处升腾,南无乡往怀中一探,取出螭吻剑来。并无半点内力灌注,螭吻便跳动不已,似要与凌天剑一争长短。
“果然如此!”封不寒按住杀气,目不转睛的盯着螭吻,终于确定了自己的猜测。
“封前辈,继续战下去有害无益,所以斗胆劝前辈收手。”
南无乡轻抚螭吻,将螭吻的杀意按了下去,又转向皇九轩道:
“可否请冯前辈收手,咱们擒了宴如书,或许可以同文掌教谈谈条件!”
“好!”皇九轩也在担心冯九虚的安危,闻言立马应道。
正要与冯九虚传音,却忽闻灵狱之中,传出文松龄的声音:
“一画开天!”
随着话音,妖云开出一条笔直细缝,一道刺目青光自细缝中透出。
封不寒见之一喜,现在他是孤家寡人一个,要不是仗着灵宝护身,早就逃之夭夭了。现在文松龄破开灵狱,他师弟自然也能跟着出来,这样才有讨价还价的底气。
沿着青光透出的方向,妖云不停的滚动,鬼哭狼嚎之声似乎大了十倍,观战的几人都忍不住的头皮发麻。
嘭——
一声巨响,妖云从裂缝处,阔出一个洞来,两个人影自云中跌出。
一个手攥玉笔,面色苍白的站到地上。另一个干脆滚在地上,几番挣扎都无法起身。面色苍白的是文松龄,无法起身的是冯九虚。
皇九轩见之,顿时心如刀割,忙上前扶起。一口真气渡过去,冯九虚强提一点心力,却无暇疗伤,而是摸出炼妖炉。
炉上红光闪烁,一旁翻滚的妖云好像活了过来,一时妖气冲天,声势大作,纠缠在一起的万千鬼影,极不情愿的朝炼妖炉移来。
汪九雷与祝太一,本围着封不寒,此时也顾不得太多,忙到冯九虚周围守护。
“文院长,朱师弟呢?”封不寒见只有二人出来,心又一沉。
“你的朱师弟,我的韩师侄,皆已葬身在炼妖灵狱当中。”文松龄满脸憔悴,也有些难过的答。
“什么!”猜测成实,封不寒最后一丝希望破灭,顿时如遭重击。一股悲情难以抑制的在心底泛起,这一战竟让他失去两个师弟,且还有一个师弟被人所擒。
“宴师弟呢?”文松龄环顾四周,见除了这几人外,更无一个人影,也急了起来。
他在灵狱之中,对外面的事丝毫不知,但一进一出之间,宴如书没了踪影,倚天舟也不见了。更奇怪的是,凌天阁除了封不寒之外,也是一个没有。
反倒是天师府一方,不但南无乡回来了,连皇九轩三个也安然无恙。任谁见到如此场景,也会摸不清头脑。他甚至怀疑,是不是凌天阁临阵倒戈,把自己的属下害了。
“我没见到,想必凶多吉少。”封不寒答。
“宴前辈与贵宗的倚天舟都在我的宝塔里,凌天阁的汪前辈也一样,他们性命暂时无忧。至于如何处置他们,端看两位掌教是否配合了。”南无乡也心急冯九虚的情况,却忌惮二人手中的灵宝,只好先稳住两位掌教。
“什么!”
文松龄的脸上阴沉下来,连硬破灵狱留下的损伤都顾不得,就攥着玉笔要向前攻去。
封不寒夹住凌天剑,无穷灵力从四方汇聚汇聚其身,在其经脉中转了一圈,就灌注到剑身之上。寒光乍起,一道道空间涟漪向四方扩散而去。
凌天剑的威能竟如此恐怖,不得不说南无乡先后两次挑飞此剑,多少有些运气的成分在。
螭吻也不甘示弱,剑穗似怒发冲冠的竖起,阵阵龙吟之声,响彻九霄。南无乡在这十年之间,使用运炼之法,与螭吻心意逐渐相通,螭吻的灵性也越来越强。
三人剑拔弩张,正要动手,却听冯九虚发出一声呻吟。
他已将妖云收回炉中,炉盖吧嗒的一合,脸上浮现出几分欣慰的表情:
“我的时间到了,快杀了我,以免堕入魔道!”说完便失去最后一丝力气,晕在皇九轩怀里。
“师兄!”几百年来,皇九轩第一次不能控制自己的情绪,饱含悲怆,痛心疾首的呼叫。
汪九雷性情最直,已流下泪来。
“师叔鞠躬尽瘁,守护宗门,叫我等如何下手。”祝太一跪伏在地,恸哭不已。炼妖炉的门道其他人不知,但天师府的高层却都知晓,事已至此,谁也无力回天。
这让南无乡、文松龄、封不寒三人莫名。冯九虚虽然看起来虚弱至极,但并无什么伤口,只是脱力而已,怎么三人就悲痛至此?
他们很快就懂了冯九虚的意思。
炼妖炉无故自亮,上面兽影的眼睛同时发光,炉身在一瞬间亮得像一块烧红的铁,还自行从冯九虚的掌中脱离,悬浮在半空。
皇九轩百感交集,终于做出决定,金光镜上金光大作,向冯九虚照去。
南无乡见之一惊,他分明看见,凌天阁的汪长老就是这么化成一团火焰,尸骨无存的。
他不知发生何事,下意识的便要阻止此事,一股真气才提到掌中,却见那烧红的炼妖炉透明起来,一对猩红的眸子亮起,自炉内射出两道红光。
红光先一步照在冯九虚身上,金光镜的金光照过来时,只见火花四溅,冯九虚毫发无损。
“炉心魔!”无乡尤自诧异,却听金道人惊讶的传音道,“竟然是炉心魔。”
“前辈,何为炉心魔!”无乡暗自问道。
“炉心魔就是——”金道人想要解释,却突然停住,“快,快用螭吻,或许还能杀了他,不然连我都不是这炉子的对手!”
这是一段莫名其妙的话,碰上南无乡这样一个优柔寡断的人,说了也等于没说。
炼妖炉越来越越亮,红色光柱一下粗了倍许,冯九虚体表的红光一涨,竟化作三寸火苗,绕体而燃。
皇九轩见生变故,灵力猛然一提,金光镜喷出的光柱也暴涨倍许,化作一根火柱。
但与金光照上红光不同,交织出一团火花不同,金焰与红焰一接触,就像在红焰上浇了油一样,红焰的火苗暴涨到一尺。冯九虚在火焰之中,发出阵阵似狼似鬼的惨叫。
“万物有灵但未必有智。而灵宝多少都会有些灵智,谓之器灵。就像孩童一样,器灵的智慧会随时间推移而有所增长,但在成长中极易误入歧途,堕入魔道。
我的本体就是被另一个炉心魔炼化成这个样子的。眼前这个炉子的威力比不过那一件,可此炉的器灵却比那件凶恶百倍。
冯九虚与此炉日夜不离,平时靠天心正法压制此炉邪力,可必要时又不得不依靠此炉御敌,也就与此炉生出联系。现在冯九虚法力耗尽,而炉心魔邪力大作,想趁机占其肉身,降临人间!”
金道人用神念传信,在刹那间将来龙去脉解释清楚,催促南无乡快点出手。只要将冯九虚斩成两截,炉心魔没了附体对象,自然会乖乖的回到炼妖炉中。
但这时,炼妖炉也发作起来,炉身上焰火窜起三尺,与冯九虚如双阳并世,附近的温度骤提数倍。
可皇九轩三人尤自沉浸在悲痛之中,尚未来得及躲避。
南无乡才提起的一股真气,本是要救冯九虚的,此刻恰好打出。
左手用纯阳金刚掌,右手则打出一道乾罡灭魔雷。金色光柱,青色雷柱,分别打在炼妖炉与冯九虚身上。
只听嘭一声,炼妖炉与冯九虚同时被击出十丈之外,但二者之间,仍有一根火链相接。
那炼妖炉发出鬼哭神嚎之声,炉盖自行打开,重重兽影,如云似雾的涌出,在半空一转头,把冯九虚围在中心,兽影一只接着一只,拼了命的往冯九虚身体里钻。
遭逢变故,皇九轩三人失神的看着冯九虚,南无乡也是如此。
正此时,忽闻噌的一声爆鸣,南无乡只觉心底一寒,猛然回神,却听叮一声响。
一口黑色短剑,正好斩在七窍塔上。
短剑泛起幽幽黑光,搅得虚空骤生涟漪。塔上金辉发散,挡住凌天剑激起的部分涟漪,不让其接近无乡。
封不寒满脸愠色。自凌天阁建阁一来,出动凌天剑的次数皆有据可查,暗杀一个人从来不用第二剑。可近来此剑在同一个人身上失手三次,他必将成为丹辉宗历史上的笑柄。
南无乡心底发寒。今日他若是只身在此,方才已丢性命。是躲在宝塔中的龙天及时出手,挡住这致命一击。